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托盘处,他看见里面摆着一个碗和一个小碟子。
小碟子里果真放着各种颜色的蜜饯。
林寒奕面色复杂,这是把他当成不吃苦的小孩儿了?
但其实他从小到大,吃过的苦不知道多少,如今这区区一碗汤药,算得上什么?
面无表情的上前,端起碗一口喝干,林寒奕目光沉沉的盯着那一小碟蜜饯,良久,突然转过身,重新回到床铺,掀被子躺下闭眼一气呵成,没有吃那蜜饯的打算。
夜色深沉,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盛岸倾刚刚过来喊他时,脸上那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煤灰。
一抹灰色在那洁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越想越烦躁,林寒奕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脸上露出羞恼的神色。
半晌,他认命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没了那么多的纠结。
下床走到桌边,他再次垂眸看着那碟子里的蜜饯,良久,林寒奕缓缓伸出手,用指尖捏起一枚,放进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炸开,他微微侧头,目光放在一侧墙壁上。
那墙壁的另一边,就是盛岸倾的房间。
他并没有想和这大小姐有什么接触的,虽然两人小时候一块儿玩的还算不错,可自从盛岸倾知道他并不是她的亲哥哥后,态度就急速转下,甚至到了恶劣的地步。
林寒奕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后,内心也是崩溃的,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天仿佛都塌下来了。
盛将军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母亲偷情生下来的产物,目睹那个和母亲苟且的男人被乱棍打死,母亲也被赐了一尺白绫,当着他的面,母亲哭着上吊自杀。
十来岁的林寒奕面色苍白,觉得自己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恨盛将军和盛夫人,也不恨突然对他态度极差的盛岸倾。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狠谁……
一个不被期待却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本来就不该有太多自己的情绪。
因为没人会疼他宠他在意他。
夫人心肠还是不够硬,竟然将他这样一个苟且之子留在了府中,虽然没有再管他,也没有再见他,可到底给了他一条活路。
林寒奕就这样,一个人慢慢长大,再也没有享受过偏爱和关心。
可今日,他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了这样的感情,可这分感情,却是那一直厌恶自己的盛岸倾所给予。
林寒奕的心中百感交集,躺在床上,他盯着面前的黑暗发呆。
盛岸倾变了,她变得不再厌恶他,甚至还愿意善良的给予他一些关心……
他想要抓住这份善良,想要让这份感情,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偏爱……
夜色渐渐深沉。
距离盛岸倾住处的几百米外的另一处小院子里,顾延修也一直没有睡着。
顾延修在更衣时,才从自己怀中口袋里发现了一小把瓜子儿。
他这才想起来,这是今日盛岸倾喊他一块儿嗑瓜子儿,最开始用自己的手抓给他的那一小把。
当时他还为此诧异了一会儿盛岸倾手太小。
然后自己随手将手中瓜子儿放进了口袋里。
如今突然看见,顾延修竟然有些茫然。
硬逼着自己回过神,将手中的瓜子放在桌上,又看着桌下当垃圾的簸箕,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抿了抿唇,没有扔掉。
逃似的远离桌子,顾延修快步去里间洗漱换了衣服,然后躺在床上,让自己不要去想太多,努力进入梦乡。
可脑海里,还是时不时会闪过那一只抓着一小把瓜子儿,递给自己的白嫩小手。
………
一小碟蜜饯,和一小把瓜子儿,却让两个男人脑中思绪万千,深夜未眠。
始作俑者盛岸倾却睡得贼啦香。
她的的确确不会熬药,蹲着点火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