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累月下厨的人,油烟会渗到骨子里,即便熏过衣服擦了脂粉,那股烟火气一时半会也散不掉。
平常人闻不出来,可被上等香料养刁了鼻子的贵妇却是一下就能闻到。
易楚算是讲究的,身上油烟味虽然很轻,毕竟还是有。
画屏就想以后切不可再让她进厨房,也不好再出门买菜,跟那些乡野村夫混在一处讨价还价。
只是转念思量一下,易家就三人,易郎中是男人,卫氏是长辈。易楚总不能干坐着,等着另两人伺候。
除非这些事,都由她来做。
画屏不假思索地跟在易楚后面进了厨房。
卫氏已经淘好米,准备做米饭,易楚则切了条五花肉,打算炖豆角。
画屏自小被卖到杜家,在杜俏院子里当个跑腿传话的小丫头,长大了先是做洒扫的三等丫鬟,后来到屋里管着衣物首饰,算是二等丫鬟。以前除了要水端菜,再就没进过厨房,灶上的活计基本不会。
别的事情她插不上手,寻思着烧火虽然脏但是简单,就自动请缨烧火。
卫氏客气几句就由着她去了。
岂知烧火也是有讲究的,尤其做米饭,火慢了米饭不熟,火急了就夹生,要先大火,约莫着八成熟之后,用小火焖上片刻,然后将柴火灭掉,靠锅底的余温就将饭焖熟了。
画屏不懂这些,开头费半天劲没生起火来,后来终于点着了,就撒着欢儿往灶底塞木柴,等易楚闻到锅底的焦糊味儿,将木柴取出来灭掉,已经来不及了。
小半锅白米饭,下面糊得发黑,上面还是硬邦邦的米粒。
卫氏忍不住念叨,“可惜了的,糟践这东西。”
画屏脸色顿时涨得紫红,忍着泪水赔不是,“对不住,我以前没做过饭。”
声音小,卫氏又顾着把上层还能吃的米饭用铲子铲出来,便没应答。
易楚在另一口灶前,一边烧火一边炒菜,顾不得说话。
画屏觉得有些委屈,就默默地退到了院子里。
易郎中也闻到了糊味赶过来,看到踯躅不前的画屏,温声问道:“怎么回事?”
画屏不好意思地说:“我把饭做糊了。”
“糊点没关系,凑合着吃就行。”
恰巧卫氏将锅底黑焦的米饭铲出来,看见易郎中,又念叨一遍,“看糟蹋这些米饭。”
易郎中看糊得不成样子,知道米饭是没法吃了,便道:“我出去买包子。”
画屏闻言,忙着拦阻他,“易先生,我去吧。”
易郎中一看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我去就行,你打点水洗把脸。”
画屏回了东厢房往镜子里一瞧,左腮边上赫然两道黑印,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想到这副窘态被易郎中见到了,脸色更红,急忙打水擦了擦。
不多时,易楚将两个菜炒好,易郎中也买了包子回来。
画屏自觉地留在厨房吃饭。
易楚笑着劝她:“你来便是客,哪有让客人在灶间吃饭的理儿我爹在书房里吃,不妨事。”
画屏一听急了,“哪能让先生独自在书房用饭,我本来就是个下人,在厨房是应该的。”
易楚正色道:“我们家不讲究这些,以前你来,我也没把你当下人看,现在都脱了籍,还说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以往家里有女客来,父亲也是在书房用饭的,饭菜都是先尽着父亲盛过去的。”
画屏没办法,跟在易楚后面进了饭厅,心里对易郎中越发感激。
卫氏已经坐下了,见两人进来,招呼道:“快吃吧,待会凉了。”
画屏又道歉,“老太太,实在对不住,都是我手笨,害得大家没吃成饭。”
卫氏淡淡地笑了笑,“没事,也怪我,没想到你不会烧火……这女人啊,应该学点灶上活计,要不以后成了家有了孩子,还能让男人下灶?”
画屏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