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互相乱嚷了半天。刘垂文虽然对方才殿下说了“滚”这样粗俗的字眼而感到不满,但这样的殿下毕竟才是正常的殿下,这让刘垂文觉得终于舒心了不少。于是他凑过来,赔笑道:“殿下,莫不是认错了吧……”
“怎么可能!”段云琅横他一眼,“你看这鸟儿,这矫情嘚瑟的脾气,可不与它那主子一模一样?”
刘垂文闭了嘴。
那鹦鹉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忽然,粗嘎地开了口:“自君……之出……”
段云琅猝然冷醒,桃花眼危险地眯起,“你说什么?”
“自君之出矣!”鹦鹉在桌上跳跳,拍了拍翅膀,“自君之出矣!”
只有五个字。
段云琅伸手捂住了鸟喙,鹦鹉不甘心地啄着他的手掌,一面大叫:“自君之出矣!自君之出矣!”刘垂文连忙上前扒下他的手,心惊肉跳地道:“殿下,这鸟儿竟然还咬人哪?!”
鹦鹉遭他这样一闷,也不说话了,就歪着头睨他,那神情与某个人竟是骇异地相似。段云琅冷哼一声,甩袖往回去,却又突然回转身来直直走到那鹦鹉面前发狠道:“你不是一向只念佛经的吗?谁教你念诗的?谁教的?!”
鹦鹉被他吓得一哆嗦,脑袋都埋进了翅膀里。段云琅越看越气,只觉这胆小怕事的呆鸟就是殷染的化身,不知所谓、满口谎言、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离开他——她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多危险?要是、要是沈青陵真的……她莫非一点也不在乎?明知道这样想法极其地滑稽无聊,他也当真是越想越恼,伸手便要将那鸟儿的脑袋从翅膀底下□□,好歹被刘垂文拦住了:“殿下,您醒醒酒吧!这不过是一只学舌的鸟儿罢了!”
段云琅转头看他,半晌,轻笑了一声。
刘垂文见他这一笑,便知要完,又没好事。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他喃喃一句,突然话音转冷,“小王明日便将这明镜儿还给她!”
☆、第53章 情怯
段云琅果如所言,第二日就拎着一架崭新的鸟架,并那一只聒噪不休的鹦鹉,往兴庆宫去请安了。
可这回却没有见到阿染。
心是沉的,脸上却挂起了笑,他将鹦鹉架子往琴台上方一搁,对太皇太后毕恭毕敬道:“太-祖母您看,这鹦鹉会说人话的!”
太皇太后睁着一双看不清晰的眼,却道:“你去河南府,可有遭人为难?”
段云琅懒懒地摸了摸后脖颈,笑笑:“什么事都瞒不住太-祖母您啊!”
一旁鹊儿掩嘴笑道:“殿下这话说的,您去了那么久,太皇太后可一直念叨着呢!听闻殿下在那边办了几件大事儿,可是真的?”
段云琅抬眼看她一眼,又落下了目光,“也没什么大事儿,无非是收了两个观军容使,顺带割了忠武节度使的一半儿产业。”
鹊儿一听,心惊肉跳,太皇太后却开心地大笑:“好孩子,有志气!”
段云琅哼哼两声,“那都是托太-祖母的福。”
“你小时候就同我说,你最讨厌那些不男不女的阉人,把持朝纲,其祸远甚藩镇。”太皇太后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所说的话却让段云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太-祖母说谁?”
鹊儿连忙在一边打岔道:“圣人当年的宏愿,这不就后继有人了么?”
哦。
原来是说我父皇啊。
段云琅顿时懒怠了所有的兴致,便片刻前被亲人夸赞的欢喜劲儿都消散掉了。
父皇说阉人之祸远甚藩镇,这话也不对。宦官专权虽然可恶,可他们的权力到底是皇帝给的,待他们身死人灭,该交的还是得交出来;藩镇却不一样了。他这回到地方上去,见各地节度使堂而皇之受百姓供奉缴纳,那蒋彪还抬出来一支军队“迎接”他,而他们的军队、田产、臣民,都可以罔顾朝廷禁令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