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醉的老板风离雀是个抠门又嗜酒的妖孽男人。他常常为了招揽生意而牺牲色相,把自己涂脂抹米分扮作女人,坐在酒馆的柜台后搔首弄姿、撅臀扭腰地呼唤着往来的行人。
比如现在。
“唉哟,这位爷,这玉华山下风雪凛冽,不如进来喝杯烈烈的酒,烧烧您的胃,去去您的寒,听听小曲儿,再慢慢等天女吧。”风离雀用甜腻的声音勾搭着路过的男人,一面朝嘴里灌了两口酒。
对风离雀而言,若说有什么比赚钱更要紧的事,那就是酒。他赚来的钱,都花在了买酒上面。
风离雀给了青棱一两银子的酬劳,让青棱在这里唱上三天。
青棱正在攒钱,所以即使这价格并不公道,她还是答应了。
她以为自己起码还能拿到些赏钱,谁知到这酒馆的人个个都是穷抠货,她的嗓子都快冒烟了,连个铜板也没见到过。
果然印证了一句话,修个仙,穷三代!
青棱一边吟唱着,一边想着小兜里的银子,零零碎碎的大约已经有七、八两了吧,等过几天天气好点她再进山挖点草药换些钱,凑满十两银子,她就能离开这个小镇了。
盛京的繁华都市、金州的大漠黄沙、江南的缠绵水乡……都是她想欣赏的风景,看浮生匆匆,享盛世风情,再找个如意郎君,这辈子便只活三十年,也够了,好过枯守着千年岁月求得天道,到头也不过换得无边寂寞。
她在这苦寒之地看过许多修士从凡俗走进仙道,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尔虞我诈,转眼灰飞湮灭,为他人作嫁衣,也看过不少仙人一朝跌落云端,从此青山不再,沦为齑米分。
都说凡人蝼蚁,修士之命也不过如此,今朝受人敬仰,却不知魂飞魄散,也不过须臾之间。
不如求个平安富贵,安享喜乐年华。
青棱的心思飞到了九霄云外,一段词唱错了两句也没有回过神来,堂下的客人们也毫不在意,因为没有人在听。
被风离雀勾引进来的男人,罩着一件灰黑的旧斗蓬,头微微低着,看不清楚模样,整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行色匆匆。他那一身行头没有半点法宝的光华,也毫无一丝修仙者的灵透之气,仿佛一个长年累月劳碌奔波的行脚商。
这男人随手丢给风离雀一个银锭子,却是连头也没抬,径自找了空桌坐下。
风离雀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整张脸都发了光,嗲着嗓音娇俏道:“哟,这位爷,奴家可谢谢您了啊。您要喝点啥?吃点啥呀?小店有上好的十里香和风干翼牛肉,您要不都来点?”
上好……
整个浮屠醉也就只有这两样吃食,不吃这个,难道坐这喝西北风?
青棱听到风离雀的声音,心里嗤笑着。
“不必了。”低沉的声音从斗蓬下传出来,字正腔圆的昆仑音,让风离雀一愣。
连青棱也不禁一怔,竖起耳朵来。
昆仑音是所有修仙者必修的一门功课,是万华神州修仙界最正统的一门语言。要知道,修士们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各地各区……别说国家了,一个地区就有一个方言,若是没有统一的语言,那么修士间的对话就会变成:
“我要杀了你!”
“噶哈?别整事儿扯蛋。”
“你们都带缩莫斯撒我搞不清白的撒?”
鸡同鸭讲,那是行不通的。
但不管怎样,初入仙门的低阶修士,说起这标准的修仙语言来,总是掺杂了各种各样奇特的口音,似这般纯正不带方言腔的昆仑音,在这风雪凛冽的西北小镇,是很难听到的。
当然,除了青棱。
她是个靠吟唱讨生活的人,语言是她的必修课之一。
青棱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好孩子,因此这门语言她说得很好。
“给我一壶清茶即可。”那个男人摆摆手,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