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云双应了,听到厢门大门被人重新合上的声音,知道楚老先生已经走了,这才起身将矮桌上的冒着氤氲热气的白瓷碗放到了熏笼上温着。
上个月卓印清便是在这个时辰醒过来的,楚老先生应是觉得卓印清快醒了,才将药端了过来。
俞云双一面在病榻旁守着卓印清,一面回忆着方才楚老先生与自己说话时的模样。只是还未等到她理出一个头绪,便听到床榻那头传来了一声轻咳。
视线蓦地泛起神彩,俞云双看向卓印清,发现他已然睁开了眼,正专注地注视着她。
“醒了?”俞云双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这回不会再昏过去了罢?”
“不会了。”卓印清的声音带着些倦意,口吻却十分温和,“我若是不出声,你都不知道我已经醒了。想谁呢,如此入神?”
俞云双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将手放到了他的面上轻轻触了触,入手处若有若无的暖意告诉她这个人又熬过了这个月。
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卸下,俞云双想笑,唇角不听使唤不说,甚至还有些发颤。深吸了几口气平息情绪,待到能说话了,她却故意板了起脸,声音虚软道:“又睡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么?”
“我会醒的。”卓印清抬起手了,轻轻触了触她通红的眼角,“我还记得我中途醒过一次,让你去休息,看你现在这幅憔悴的样子,定然是没去。”
“不去。”俞云双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不醒,我哪里都不去。我不去吃,也不去喝,更不会去休息,所以下次你要再想贪睡,一定要记得我在煎熬。”
“不会有下次了。”卓印清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的症状的确是在缓解。”
卓印清刚醒来便躺不住,俞云双扶他起身,又为他披上了外衫,端起熏笼上的药碗试了试热度,见刚好可以入口后,才端到了他面前。
卓印清见到了药,果不其然蹙起了眉头,苦闷道:“刚醒便要喝药,你们是在报复我方才睡得□□稳。”
“刚醒来话就这么多,定然是睡多了憋着了。”俞云双嗔道。
卓印清笑了笑,由着俞云双举着勺子向他嘴里喂了一口药,只是第一口甫一咽下去,面上的笑容却僵了僵。
好在俞云双正垂着眼帘轻轻翻搅着药汁,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而卓印清也等到将药全部喝尽,用清水漱口了之后,才漫不经心问道:“楚老先生为我换药方子了?”
“没听他说起。”俞云双道,“怎么了?”
“苦。”卓印清做了一个难以忍受的表情,“感觉比往日里喝的药都要苦上许多。”
“我方才尝过那药,与平时的药没什么区别。”俞云双哭笑不得,“你这怕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就好了,否则以后喝药有你受的。”
“天生怕苦,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卓印清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而后牵着俞云双的衣袖无辜道,“不过只要是你给我喂药,再苦我也会喝的。”
俞云双将衣袖抽了出来,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门外映雪的声音传来:“殿下,宫中派人过来传话,说季太妃听闻殿下身体不适,心中十分担忧,派了太医令来为殿下请脉。”
俞云双的眉心一跳:“人在哪里?”
“正在前厅候着。”
“知道了。”俞云双道,“让太医稍候片刻,我换个衣服便去见他。”
卓印清听到此处已然琢磨出了前因后果,应该是俞云双不愿在他生病的时候入宫,寻了一个身体抱恙的借口搪塞宫里来的人。没想到这借口却被季太妃当了真,将太医令都派了过来。
俞云双转过头来,无可奈何道:“真的要走了。”
卓印清笑道:“要入宫了?”
俞云双揉了揉眉心:“太医令都被请来了,再寻借口也没意思。你既然已经无碍,我也放下心来了,去去便回,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