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云双说话的口吻轻松惬意,便如身份相同之人在商议交谈一般,丝毫不端起架子压人,让人不尽心绪舒畅。
婚宴的宾客之中有不少宁朝武将,素来喜欢直来直去,有人趁着酒意开口打趣道:“长公主这是要将掀下的盖头留给驸马爷不成?”
俞云双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带着笑意道:“这声音听着耳熟,应是右禁卫军的刘统领罢?无双还记得幼时曾经由你带着修习箭术,那时无双称你一声刘师父。”
“原本下官还想趁着长公主大喜之日多调侃几句,毕竟这辈子怕是也只有这一日能对着长公主如此放肆说话了,却没想到长公主将师父的称呼都搬出来。”那刘统领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今日这场子我作为师父是闹不得了,省了到时候落下个为老不尊的名声出来。”
俞云双从鼻腔之中划过一声轻笑:“那大家便是同意了对么?”
“同意可以,先自罚三杯。”宾客之中又有人起哄叫道。
俞云双爽快地应了一声“好”,握住喜称的手却没有松开。
“这……”礼官在一旁兢兢战战出声,视线在怀安公卓峥与二公子卓印泽身上来回扫。
卓印泽松开了手。
喜称在俞云双的手中灵活翻转了一周,玲玲轻响落下之后,被平稳地放回到了红木托盘之中。
玉琢一般手向着礼官的方向摊开,俞云双道:“拿酒来。”
礼官将放着喜称的托盘放下,换成了几杯酒盅,分别递给了俞云双与卓印泽。
俞云双端起自己手中的酒盅,先对着卓印泽举了举杯,待听到他那边端起酒盅的声音后,这才以左手掀起盖头的一角,喜服的广袖遮面,右手执着杯盏,动作舒雅地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待礼官将酒盅重新满上时,俞云双扬起头来又是一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三杯已毕。
俞云双将杯盏倒扣过来,一滴酒都没有落下。
自先帝在时,俞云双在武将之中便颇有声望,虽然今上即位之后俞云双沉寂了一时,但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仍在。此刻看到她的模样,虽然在场的文臣中有人紧蹙着眉头,武将之中却是一片叫好,甚至有人从席间站起身来,随着俞云双将自己酒盅内的酒水饮尽。
俞云双将空了的酒盏放回到礼官的托盘中,开口道:“今日是本宫的大喜之日,还请众位尽兴。”
在得到众人笑闹地回应之后,俞云双又向着怀安公的方向颔了颔首,这才由卓印泽领着向洞房走去。
自那日收到了秦隐的信笺之后,俞云双对于今日的婚宴便有了一番揣测。
俞云双并不是不知道今日在场的宾客都有谁,恰恰相反,怀安公的每一份请帖发给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每一个人的名字她都知晓。也正因如此,她才要当众驳怀安公的面子以立威。即便此事出自秦隐的手笔,可在外人看来,赐婚之人却是当今圣上。
俞云宸既要削弱她的势力,又要在文武百官面前装作一副两人依旧姊弟情深的模样来蒙骗众人,确保不会有人过早站队,她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只是饶是俞云双想得通透,却依旧没有料到今天的局面与她想象中的天差地别。卓印清的身体孱弱她一直都知道,令她忧心的却是短短十多日未见,他的病竟然严重到了无法下榻的地步。
心绪虽然焦灼,可前方引路的卓印泽步履却一直不紧不慢,俞云双便也只能耐着性子随他一同走。两人身后跟着一队内侍,一同穿过国公府前院通向内院的半月型拱门,来到一处新布置过的屋宅门口时,卓印泽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俞云双道:“长公主,我们到洞房了。”
俞云双敷衍应了一声,口吻听起有些心不在焉。
卓印泽不以为意一笑,伸手推开了半阖着的屋门,这回倒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要求搀扶俞云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