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句:“陆雅,谢谢你一直照顾她。”
“嗐,谁照顾谁呀,人际和学业我帮她一些,生活上其实她照顾我更多。香穗在这边的生活和学费,还不一直都是你暗地里给的?她到现在可能都还不知道,西部咱们那个小牧场,也是你为了她买下来的,谁叫她喜欢呢……”陆雅笑,忽然感叹起来,“唉,你们两个这样,可真让人羡慕。”
许清明结束通话后转身走过来,才发现沙发上的陆香穗已经醒了,睁着两只黑幽幽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目光里带着某种抗拒。
“我不要回去。”她说,“二哥,你不许再让我走。”
“傻丫头,顶多也就再一两年时间,把学位读完不好吗?”
“不好。”她十分坚决,“读不读这个学位对我们来说有什么要紧?我又没打算当女强人,反正你养得起我。”
“你这叫胸无大志!”许清明坐下来,点着她鼻子取笑她。
“谁说我没大志?二哥,我可以去帮你啊,我就做……随便做什么都行,翻译啊,前台啊,秘书助理啊,离你近点儿就行。”
许清明想了想,也是,她现在要不要去读那个学位根本不重要,既然她自己这么抗拒,就算了吧。见她紧张征询的表情,许清明不禁失笑,随手拍着她说:“行啊,随便你,先起来吃点东西。”
煮的面已经坨了,许清明重新给她做了一碗,看着她香甜地吃完。饭后两人腻在沙发上,聊着别后的家常。许清明跟她说起她走后的许许多多,大哥和大嫂也被他接来了这座城市,侄子小伟已经读初中了,大嫂又生了个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二哥,你为什么把公司搬到这儿来呢?人生地不熟的。”
“当然为了……发展。”他说。发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他彼时只想远远离开家乡,尽管那里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来到这遥远陌生的城市,远离那个陆家,远离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等她。许清明甚至打算过,合适时候索性把公司海外总部设在美国,就设在香穗生活的地方,他心里设想着,重新认识她,继续爱她。
然而,没用久等,没用他去,她就回来了,冥冥之中,扎根在心里的爱是不会消逝的,催眠挡不住,一切都阻拦不了。
“……陆香叶,她的病情好了许多,但医生说精神分裂症即使治好了,也需要长年服药巩固,也可能要终身服药的,不然很容易复发。”许清明平平淡淡地跟陆香穗说起,这几年,陆香叶一直被他送到南方一座海滨城市疗养,病情已经基本好了,但并不稳定,身体也不好。
“她现在精神基本正常,我去见过她,她要求我帮她找两个孩子,我试着找过,但一直没找到。”想起陆香叶悲剧的一生,许清明摇头叹息,“我已经安排好了,下个月会送她去马来西亚长期疗养,对她有好处。那两个孩子……估计很难找到了,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认她。”
本能的,许清明防备着一切。送陆香叶出国疗养,对大家都好。
聊到陆香穗怎么会突然回国,陆香穗说,总感觉这四年来什么地方是空的。
“记忆模糊,空缺,很不真实,总感觉眼前的现实像在梦境。他们对我说我生过病,忘了,我接受的记忆是我高中毕业就去美国读书,我总觉得哪儿不对,比如我大学学的社会学,明明不记得学过护理,可被导师发现我护理技能很专业,甚至断定我受过专业的护理学训练。”
而且,好像总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在她耳边喊着,穗儿,穗儿……总觉得有一个很亲密的人被她忘了,想不起来,迷茫而痛苦。想起那段经历,陆香穗忽然觉得后怕,幸好,她想起来了。
“后来大三开始,我自己跑去旁听心理学和医学的课程,也偷偷跟别的心理医生接触过,开始怀疑自己被催眠过,后来……慢慢学会了抗拒催眠,慢慢想起来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