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我为中心,好像他的感情、他的痛苦不值一提。
无论她夸赞他还是贬损他,疼爱他还是伤害他,都是为了她自己开心罢了。
对于她而言,他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容烨意兴阑珊地走过长长的宫道,在门前解了所有锐器,随后推开门,去见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仇人。敌人。
很老,很瘦,像一张糊在竹竿上的灯笼纸,和他容貌艳丽得不似凡人的女儿一点都不像。
“草民容烨,叩见陛下。”容烨说,“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姓容,”天子挑眉,“为何将脸遮住了?怎么,朕看不得?”
“父皇,”朱珠在一旁开口,“是儿臣和容儿玩得过火了些,为避免御前失仪,才命他带面纱。”
容烨有些诧异地瞟了她一眼。
“荒唐!”
天子果然震怒,他随手抄起一把玉如意,直直砸到朱珠头上!
“你一个公主,平日到处惹是生非也就罢了,都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要学着你那些不三不四的兄弟们,闹出点床帏间的笑话不成!”
那一声叫一旁的容烨听了都头皮发麻,朱珠却像是没感觉一般,若无其事地抹了一把流到眼皮的血珠。
“父皇教训的是,”她嬉皮笑脸,“儿臣一定谨记于心,一心一意待容儿好。”
天子紧绷的面皮稍缓,只是仍旧像个皱巴巴的橘子皮,虎着脸道:“这就罢了,你若有心仪的驸马,也该告诉朕,让朕替你指婚了。”
“是。”朱珠牵着容烨的手,“既然人已经见了,就不打扰父皇了。儿臣告退。”
容烨被她拽着走得飞快,有些不敢想象这么轻松就结束了,看着她额头的血,心情又有些复杂。
他因此也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天子蛇一般阴骘的眸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问一旁的总管太监。
“你说,这姓容的,会不会和那个人有什么联系?”
大太监笑着换了盏茶,命人将玉如意的碎片清理干净:
“依奴才看,无论是不是,那人都是长公主殿下府中的人。出身低微得很,哪里值得陛下您费心关注呢?”
“说得也是,哼,昨夜闹出这么大动静,真不够嫌丢人的,”
天子饮了口茶,指节敲着桌面。
“能干出私通宫女这种混账事,想必也不是那人的种。明珠也真是不争气,都这样了,还不忍心处置。”
大太监:“公主殿下再聪慧,也不过一届女流。
女子重情,殿下执着于那个小马奴,对陛下而言也是件好事。
只不过这孩子大了,海阔天空,总想摆脱束缚飞一飞。依奴才看,陛下也该让殿下自个儿成长了。”
天子微微拔高了语调:“她昨天故意打杀了好些人,不就是故意做给朕看的吗?呵,想要护着自己的小心肝,也不怕翅膀太硬,被人撅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狠戾,充满杀气。
“若不是有朕护着,她早就和她娘一样,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天子饮了口茶,声音和缓,又带着一点诡谲,“不过......倒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