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内。
顾青岩看着执着棋久久未落子的朱珠,忍无可忍提醒道:“陛下!”
“嗯,叫朕干嘛,青青?”
偏偏走神的人理直气壮,随意落下一子臭棋,嘴上也不干不净占他的便宜。
顾青岩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饶是再好的耐性也忍不住破功:“下棋要凝神静气,陛下的心不在棋局上,棋艺如何精进?”
尽管早已辞了太傅一职,但看到曾经最引以为豪、听话体贴的学生在线摆烂,顾青岩的为师之心总忍不住熊熊燃烧。
“太傅教训的是,”朱珠恬不知耻地应了,“朕深陷相思之苦,一颗心全挂在太傅身上,如何能下得好棋?”
她吊儿郎当地将棋子一丢,托腮看着顾青岩:“若太傅肯舍身为药引,朕一高兴,说不定就能病愈了。”
顾青岩干脆闭上眼睛假寐,他就知道这个黑心崽子没什么好心思!
朱珠笑吟吟地打量着他,心底却在算计着怎么套话。
如今付卿卿的立场尚未辨明,不宜过深接触,朱珠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从眼前人入手。
纵然顾青岩站在她的对立面上,但只要方法得当,也不是不能得到正确答案。
朱珠长吁短叹,故意想要引起顾青岩的注意。
“实不相瞒,只有身在这个位置上,朕才知道,与太傅相处的日子是多么舒心难得。”
她冲宫人招招手:“取一坛烈酒来。”
顾青岩皱眉,下意识劝道:“陛下,明日还要上朝,不宜饮酒。”
“无妨,小酌几杯罢了。”
朱珠满脸失意,尽管一张脸神色如常,但那微微下耷的眉尾、叠起的眼皮、微抿的唇无一不在侧面向顾青岩传达这个信号。
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哪怕行事荒唐,顾青岩也忍不住软了心肠,接过了朱珠斟的酒。
“这是陛下选的路,”他冷淡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下如此狠手?”
朱珠琢磨着他是在说原身砍了三皇女的头,她眼神一动,突然闷头猛灌了几杯酒。
嘴唇被酒液染得清凉,她声音苦涩:“朕,亦是无路可选。”
“陛下不必开脱,臣教导陛下和小殿下时曾说过,人如果不能战胜欲望,至少要正视欲望。”
他拔高声音,“真相如何,陛下心里清楚,何必在臣面前伪装?”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也知道朱珠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皇长女心思深沉,三皇女顽劣骄纵,陛下若当年没有造反,老老实实为臣,未必能施展开一身才学。
......尽管得位不正,但做皇帝,她确实做得还不错。
说到底,顾青岩气的不仅是朱珠,还有自己。
为人臣,他应狠狠叱责朱珠这种罔顾人伦、残害手足的暴行。但为子民,让朱珠当皇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两股思想在他脑内轮番撕扯,说到底,若不是她如此心狠手辣,他也不会这么厌恶、乃至憎恨她。
顾青岩眼神复杂,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热辣呛鼻的酒气翻涌,令他兀地生出一些感慨。
......比她多活了十七年,可性子还是不够稳重,竟然跟小辈稚气,实在没有师长的风范。
他浅笑着,自顾摇了摇头。
原本稳重朴质的气质被酒一熏,那白皙的皮肤突然变成了好颜色,透着嫣红。
顾青岩双眸微阖,眼底水波流转,连嘴唇也微微张开,唇角的弧度一下子多了几分真情,看着让人意动不已。
朱珠再接再厉:“当初多亏有太傅、卿相照拂,不然朕也没法走到今天。”
她斟了一杯酒,又给顾青岩的杯子添上,诚心诚意:“我以朱珠的身份,敬太傅。敬卿相。”
顾青岩脸庞微红,眼神也有些呆滞,似乎在回忆:
“付卿卿啊,当年她为人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