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顾霆炎被救了回来。
一落地,他就被转到了ICU观察,据说状况比盛淮安还要凄惨——他指尖的皮肤尽碎,血痂结了厚厚的一层,是结痂之后再次撕裂伤口导致的,修长笔直的指骨也微微变形。
昔日英俊的荧幕情人如今形销骨立,身上到处都是擦伤,脚踝处被蛇牙咬穿,不知道敷了什么,脚踝处腐肉横生,弥漫着一股恶臭。
据说,他是顶着高热,硬生生爬到崖边的。
就连史莱姆都有些于心不忍,朱珠听着医生的转述,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漆黑的双瞳里,满是淡漠。
“心疼什么?我可没有算计他留下来,要怪,就怪他命不好。”
她起身,面上已经换了一副心疼的表情:“我去看看他。”
朱珠换上隔离服,走进病房,看到了深陷于洁白床褥中的、消瘦憔悴的男人。
顾霆炎身上连着各类仪器,主机的数据波动平稳,医生说不日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她坐在病床边,捧起了他被纱布裹成木乃伊的手,手背上青筋毕露,带着几个针孔。
乳白色的窗帘羽毛般微微飘荡,空气中除了仪器的滴滴声,就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而顾霆炎浓黑的发散在枕上,眉心紧蹙,像是陷入了一个动荡不安的梦。
丛黑中的一根银白,那么醒目。
朱珠挟起他的一缕发丝,放在指尖慢慢绕着,柔声道:“快醒来吧。”
床上的男人眼皮颤动,慢慢睁开一线,起初目光警惕而暴戾,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浑身肌肉一松,喉结滚动着出声:“是......你......”
“你已经安全了,”朱珠吻了吻他干燥的唇,目光温柔宁静,“欢迎回来,霆炎。”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没有人可以威胁你,你赢了。”她启唇,露出一个极具迷惑性的微笑,“恭喜你,我为你骄傲。”
顾霆炎想到雨林里噩梦一般的经历,那些狼狈、脆弱、孤独、恐惧......一直隐忍不发的种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理智在心爱人的温度中寸寸融化、坍塌、溃不成兵。
他一眨眼,眼泪落了下来。
“我......爱......你。”
他喉头嘶哑,粗糙的食物损伤了他的声带,以至于每一次发声,都在撕扯着伤口,那些不为人知的委屈与辛酸越流越多,顾霆炎着迷地注视着这张脸,在心底第一万遍呼喊道,爱,爱你。
“我也爱你,”朱珠温柔地为他拭泪,像是悲悯的玛利亚圣母,琉璃般的眼珠清透明亮,“等你康复,我们就结婚。”
顾霆炎艰难地挑起一抹笑弧。
——他终于得到了,昔日梦寐以求的一切。
身份、姓名、荣誉、金钱、爱人......他摆脱了懦弱的主人格,和暴戾的副人格,犹如将旧壳脱去的金蝉,心底一片松快。
“对......了,”他想起自己的手下败将,那个愚蠢的肌肉笨蛋,怀着一丝胜者的高傲和怜悯,将他的遗言诉诸,“他给你、留了礼物......就在、就在床下。”
朱珠从病床下拉出一个木箱子,打开来,一股木头的清香扑面而来,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竹蜻蜓。
比那日顾霆焱随手打磨地更精细、更光润,大小适中,弧度柔和,手柄上刻着密密的细线,两端却轻薄精致,一左一右刻着两个名字。
朱珠,顾霆焱。
拿起另一个,依旧是,朱珠,顾霆焱。
那木质经过肌肤长久的摩挲触碰,触手温润到近似暖玉,泛着棕色的光泽。
——这是顾霆焱这个名字,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被写下来。
朱珠抚摸着名字的刻痕,若有所思。
这具身体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燚”,在娱乐圈中的名片则是“炎”。
——唯有顾霆焱,无名无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