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出去,险些撞在胤禛身上。
胤禛?
他怎么在这儿!脚边碎了一地的瓷片,靴头好像湿了。
方才向外跪着的弘时也已转了方向,低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兰思早已福在我身旁,规规矩矩半蹲着,就剩我们两个面对面地干站着。
他不说话,低头看着我,双眸幽深看不出情绪。我顺手推在腰上,他就势后退一步。
不说话正好,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兰思是不可能再起来了,我也无谓在他面前为他的女人争头面,个人顾个人吧。
几步跨到弘时面前,团花小帽晃得我眼晕,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瞅着他半垂的脸。
弘时一愣,匆忙又垂下眼帘,双膝向后挪了两下,半伏在地板上。
这孩子多大年纪了?我竟然不知道……手指才刚触到帽檐上的绒毛,他惊得一抖,我用力一压,额头砰地磕在地上。
“三阿哥,错了就认,哪怕掉脑袋,也不枉你是个男人,你也是做人阿玛的,得给儿子做个榜样。谋害兄弟也就罢了,说到底都是外人,侮你额娘算怎么回事,你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啊!你是皇子了不起么?不是你额娘,哪儿来的你啊!你还敢嫌你额娘地位不够,不能给你争宠信,那你来做我儿子好了,好不好?我的地位够么?可还能入了您的眼?”
弘时小心地向我身后瞥,忙又压低回去,面孔几乎贴在地面上,小声地说:“儿子不敢,不敢。”
“不敢……”我抻长了声音笑起来,戳着他脑袋一下下地摁,“你敢的事情太多了!不要再说不是你做的,我说是就是,没有你回嘴说不是的权力。我不是你皇阿玛,顾念父子之情还要斟酌前朝后宫,我更不是你额娘,心慈手软任你欺负,我是谁?你从现在起记清楚,我是你二哥的额娘,谁要敢动我儿子一下,所有和他有关的人,一个也休想逃掉干系,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298.仲春之禝
雍正二年来得奇快。
一场场雪被北风呼啸着吹来又吹去,冬天就过去了,没有往年那么多的沉痛哀伤,平平淡淡。
几个丫头手脚麻利,各式冬季衣物早已收拾妥当,屋里屋外尽是春日气息。
人靠衣装,真是至理名言。被我催了数回,解语率先穿起了年前置办的新衣,小姐妹们有样学样,一一穿戴起来,衬得院墙外的那些梨白桃粉都似失了颜色,养心殿里好风光。
胤禛瞅了眼退出门去的眉妩和解语,又看回桌面,提笔快速写了数行,又去翻另一道折子,头都没抬地说:“跟着你混真是不错,好吃好穿,衣食无忧,一个个丫头个顶个地跟主子似的,要看脸色。”
酸?抱怨?
有点,又不尽然。
我望着他依然带笑的半张面孔,轮廓分明,一如当年,更胜当年。岁月沉淀下来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刻在骨子里的味道,越久越醇。
空气中流动的是御笔批奏的轻沙声响,还有那抹最为熟悉的檀香味。
我靠着窗角看他,脖子有些僵,干脆扔了卷在手中许久未读的书,揉了揉泛酸的后颈,闭上眼睛享受窗外轻柔微风。
风停了?
睁眼一看,原该坐在桌边的人到了身旁,长臂半拢在我脑后,轻悄悄地掩着窗。
我靠过去,手方缠至腰后,肩膀被他掌心握住。换了较之冬装轻薄的春衫就是好,能轻易感受到冷热的不同,似乎连指掌都能透过肌肤感应到纹印变幻。
“你这么大方,怎地没给自己做两身儿。”
他笑,我也笑,偎在心口处指指点点,“你怎知我没做呢。”
“穿给我看看。”
“又不是为你……”
面孔悄然沉在眼前,轻飘飘地,“为谁?”
我捧着那张脸拉得更近,细细打量,“能为谁?讨好了我自己,心情愉悦,自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