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到现在。
最过分的是连沐浴更衣这种事也来催我……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不过就是个亲王,我见康熙也是这般模样,难道很失礼?我见了他二十多年的白日黑夜,有什么是彼此不知道的还要如此遮遮掩掩地打扮,为了谁?
饶是觉得她想得有些过了,我居然还是由她摆布地折腾到累,只是那件嫡福晋的裙褂却怎么也穿不上身。
她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又翻来倒去地选,一件件取出来又叠回去,我坐在床边看傻了眼,竟然有这么多我见都没见过的新衣裳。哪来的?不言而喻。
看着她心急的样子我笑了,分明还是个半大孩子。她瘪着嘴站在衣箱边,手捶着边缘懊恼地盯着那些没有生命的华美服饰,像是被它们欺负了。
就当哄她开心好了,伺候我一场也不容易,年纪这么多主子,谁都不易。
走过去随手扯出一件,她才转向我讨好地笑起来,接过欲言又止。
我看着那条素白色的裙子同样愣住,垂挂在她腕下的裙摆处几片极浅的红色花瓣开得娇妍……
穿上它,想展示什么?再换一件又如何。我们共同生活了太久,可供回忆的美好太多,纵使时过境迁依然忘不尽。何曾忘过。
滴皆能唤醒所有。
到底是谁在作弄谁。
命,姻缘,信,不尽信。
一朝一夕走到如今,到底是历史安排还是咎由自取,早已无法分清。何必再与细节作对,那些佛经真是白白抄了。
她去时正午才过,此时已近日落黄昏。想来她的主子不会来了,白白辛苦她一趟,颇有些未来皇帝不急急死奴婢的讽刺。
被她忙得有些慌的心,随着时间慢慢沉淀。就着最后的日光坐在窗前桌边,对着经文继续抄写,窗纸外透进的红色光影后隐约多了道黑色影子,落于纸面也重合在我身上。
“福晋,四爷来了。”
带着笑的娇俏轻语随着她跑到帘后,惊得我看住那道黑影消失于窗外。
他是存心的么?送饭的人才走,他便来了……让我留是不留,抑或吃是不吃。
从颜玉如意到解语,再到如今的丫头,貌似每一个都很知他,只是个影子也能清晰辨认。在我看来她们都是他调.教出的好丫头,胆大心细主意多又极会看脸色。
掀着门帘的姑娘让了她的四爷迈进里间便继续布菜,手下动作比刚才还要麻利稳健,之后便燃了两支红蜡分别放在饭桌和书桌上,福身闪到外间心合拢帘角,很快听到房门开了又关。
烛火随着帘动轻摇两下,明晃晃地对映着窗纸外红色夕阳。
他站在门边低声了句先吃些东西却不坐过去,只是看着我,看我定在椅中执笔僵坐,看我手中佛珠,又盯回到我身上,脸上。那双眼睛比我离开他身边时更见沉静幽深,甚至无从分辨他想什么,想做什么。
笔和佛珠换成碗筷,我抬头看他仍立在那儿,看了看碗中白饭筷头轻,无奈放回桌上。
“你吃过了?”
他摇摇头,空出一阵尴尬动了动唇角,“没有。”
略一沉吟心试探,“要吃么?”
我猜他眼睛里闪过的东西可以归类为笑,只是有些苦,看他极低地应了声好坐向对面椅中,总觉有些陌生。
两碟冷菜四碟热菜,一道汤一份心,外加一壶酒,我吃不了这么多却总是这样送过来。从前在府里没有这么浪费,我不喜欢他更是,除非宴请宾客才很正式的摆上席桌。
酒抿湿唇边,他也放了碗筷看过来,“你……”
我不知他要什么,只一个你字便顿住话尾,移了视线看着桌上菜肴,几乎没怎么动过。
抿了一下便将酒杯放回去,静默良久看他只空了一半的碗,“你该多吃一儿。”
话出了口咬住下唇,将手藏在桌下攥住裙摆,几朵浅红花蕊像是枯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