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出去的探子正屁滚尿流跑回来,临进城门时还被块石头绊了个狗吃屎,谢源原本就沉郁的心境愈发地往下沉了几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渐渐逼近,谢源的手搭在墙垛上,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连城墙上的方砖都在微微震颤着。
“把人都带上来吧。”谢源紧盯着城楼下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吩咐身后人道。
谢源身后那人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那一个瞬间,便再无迟疑地蹬蹬跑下城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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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与刘珩一骑当先,五千前锋紧随他们以雷霆之势冲向那紧闭的城门。
城楼上,凄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两个衣衫褴褛,浑身带着血迹的人被推到墙垛中间。
顾长安紧盯着那面无血色两人,紧握缰绳的手几乎要将那绳子嵌进掌心。
她腰间,还悬着临别时顾长平相赠的长刀,他说刀本是死物,真正能让敌人胆寒的是握刀之人的决心。
“顾长安,你若再踏近城门一步,我就扔一个人下去。”谢源眯眼看着下面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的顾长安,“你可看清了,他们都是你至亲的人。”
谢源说罢,旁边卒子便很识趣地把一个满头白发的人推出墙垛,让她半个身子都悬在城墙外。
顾长安握着长弓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瞳孔倏地缩紧。
“好孩子,你抬起头来!”顾老夫人声音嘶哑,气力不足,可就算如此,她的声音仍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坎上,“你记住,我们顾家人,活便活得堂堂正正,死便死得其所,对待敌人,宁死,不屈!”
说罢,也不知老夫人哪里力气,竟一下撞开那摁她的卒子,翻身从城墙坠下。
“祖母!”
两道悲戚的声音同时划破阴云密布的天际。
城楼上,顾长平目眦欲裂,紧盯着那个迅速堕下的瘦弱身影,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来,哀恸不能自已。
城楼下,顾长安飞身扑去,尽管知道那是徒劳,可她怎能眼睁睁看着至亲如此惨死。
也许是天不亡人,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忽然一人如流星般冲了出去,在顾老夫人即将坠地之时借力将她接住,然后迅速后撤,隐入前锋之中。
顾长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迫得停下脚步,然而两军阵前,却不许她有一丝一毫松懈。她仰首看着城楼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胸腔里像是被楔进一根根钢针,冰凉的触感夹杂着撕裂般的疼痛。
“你救得了一个,你救得了十个么?”谢源注视着下面那个女将,她浑身透出的寒意让他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可他面上却不能有半点示弱,手一挥,立马就有人把沈氏、杜氏等人推了出来。
“啊——顾长安,你不得好死!”
“顾长安,你混蛋!”
“姐、姐,你快投降吧,我还不想死,姐——”
叫骂声此起彼伏,顾长安却只是看着每一个人还都如此鲜活的面孔。
顾长平被卒子死死压在墙垛上,生怕他也像顾老夫人一样跃下城墙,那他们可就不是威胁顾长安,而是激怒顾长安了。
顾长平看着城下长身而立的人,嘴角缓缓提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就像从前出征时那样,拍一拍她的肩,说:“去吧,别怕。”
顾长安屈膝跪下,向着顾长平的位置工工整整地磕了三个头。
她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起身的刹那,顾长安弯弓搭箭,破空而出的利箭没有半点犹豫地直射谢源前额。
谢源满以为顾长安心神俱伤,哪里会料到她提弓的右手还能不偏不倚地射出箭来。荒乱间,一向勇武的禁军统领只来得及矮身躲避。可顾长安的箭去便是带着十分的力量,哪又容他说躲就能躲过,“咚”的一声,谢源盔帽应声而落。
顾长安手中长弓一收,朗声道:“谢源,顾家满门忠烈,你要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