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上这城门了,今日她不顾殷姑姑的劝阻,特地起了个大早,穿戴庄重地一步步爬了上来,远远望着整装待发的众人。
她看着李戎回头的模样,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当年李靖头一回带着年幼的李戎去往西北大营的场景。
那时,这小小的孩子穿着她亲手缝制的新衣裳,满脸期待,却又十分不舍地回望她,与她挥手作别。
阮氏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她看着远处望向城楼的李戎微微笑了一笑。
他们相隔的距离虽不近,可阮氏却知道,李戎能看清。
母子二人隔着一片小树林对望,往日的那些冷淡与隔阂好似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李戎心中忽然豁然开朗,阮氏亦觉得压在心中十多年的沉重巨石,好似真的就这样一下子碎裂开了。
如今她再次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自己的丈夫,女儿与儿子即将远行出征,心中为他们祈祷祝福着。
时隔数年,一家人终于重新团聚,而她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重生。
阿萝掀开马车的帘子,顺着李戎的目光也发现了阮氏。她连忙从车中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冲着城楼挥手。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一旁李靖与龙腾军众人的注意。
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几百名军士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龙腾威武,我军必胜!」
这声音久久回荡在旷野中,令城楼上巡逻的卫兵们都侧目相望。
拏罕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景象,心中不是不震撼的。
他们草原人虽好战勇猛,可却从未有过如此震人心魄的场面。
拏罕王与中原人打了数十年的仗,可他却觉得自己到了此刻才头一次真正触及到这对他们来说神秘且强大的中原人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坚毅,凝聚。
只知道烧杀抢的凉人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他骑马立在一旁,露出了自他被擒以来的第一个真诚与释然的微笑。·
……
数百人一路策马疾行,就连阿萝乘坐的马车都跑得飞快,把她颠了个七晕八素。
一行人路过城镇也不进,直接在郊外扎营休息,只沿途会派些个军士前去采买补给。
如此这般赶了约摸一个月的路程,他们才终于到达了成都府外。
阿萝惦记着自己原先预定的米黄椒,李戎还在指挥着士兵们搭帐篷之时,她就等不及自己先行进城了。
那掌柜的也只是在自家后院的小菜圃中培育了几十株,因此货并不多,只有小小的一筐。可阿萝却依旧满足无比。
她在西北有着大片的土地,只要能采集到辣椒籽,那么往后便可自己种植,不需再专程往成都府来采买了。
拏罕王段日子以来,与李靖等人逐渐熟悉,早已没了往日那般敌对的态度。
他正扯着陈川念叨他的大刀有着如何长的历史,又是如何辗转到了他的手中的,就见阿萝捧着一个小篓子回到了营地。
拏罕王一眼就认出了这篓子里装着的是前些日子让他受尽苦楚的辣椒,脸色惊恐地问道:“丫头,今日咱们吃这个嘛?!”
自从众人离开京城后,李靖等人的伙食便由阿萝包办了。拏罕王脸皮厚,跟着一路蹭了不少美食。
如今只是看着这黄澄澄的辣椒,他就觉得,某处火辣辣的感觉好像瞬间又回来了。
“想吃我做的饭,不会吃辣可不行,”阿萝瞟了他一眼,凉凉道。
现在就连栓子都被她训练得能吃些辣椒了,这拏罕王却吓成这副模样,怎的连三四岁的小儿都不如?
拏罕王纠结了片刻,还是不敢再次尝试,于是在众人吃着美味的水煮鱼片之时,他只得坐在一旁啃着干饼子,那表情好不幽怨。
众人一路奔波,终于在进六月之前到达了兰州府。
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