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盘里、白布上,还有一双麻鞋。
到底是大哥,还是要穿孝的。
完颜康见他明白了,低声道:“我便不打搅了,要唱经也随你,想做法事也随你。”完颜洪烈不再看他,将麻鞋的形状印在脑子里,心想:奇怪,为什么这么大的东西,先前我没看到呢?
直到脚步声延到门外,完颜洪烈才说:“心软的人比心狠的人更让人难受!”一挥手,将漆盘打落。
*****************
完颜康将此事通知了包惜弱,包惜弱对金主也无甚好感,只说:“我本也不很喜欢听歌看舞的,这几日不娱耳目也没什么。你只管做你的正事儿。”完颜康道:“这两日会有些忙,不能陪妈一起吃饭了。”包惜弱担心地道:“陪不陪我有什么要紧?你别饿着就行。”
“饿不着的,”完颜康很快地应了一声,“我这便去忙了。”
他并没有急着换装束,先见了老夫子们,听他们略作争执,便定了下来“缀朝三日”,在腰带外面系条白布。这年头,傻子也不多。早有侍从将一条白布奉了上来,往完颜康腰上一缠便算完。
完颜康此时方便人请李德馨,同往府内东面一座小小的院落里去。李德馨第一次到这里,一望之下有些奇怪——这里好像是一所极小的道观一般,正室三间,当中一间供着三清。并没有功德箱一类,也没有解签人,只有供桌、供品、香炉之类,底下放着三只蒲团。供桌一头还有一只蒲团,上面坐着一个长须道人,看似有道之士。
——这是要做什么?
完颜康身边止有两个小侍,李德馨也只携一婢,道人身后却立着两个中年道士,三道皆肤色红润。听到脚步声,三道一齐望过来,长须道人也起身打了个稽首。完颜康先笑道:“马真人,别来无恙?丘真人、王真人还是健壮如昔。”
陕西与西夏为邻,李德馨自然知道这里是全真教的根基之地,马、丘、王三道齐聚,除开全真七子里名声最盛的三人,还有谁?
完颜康为双方作了介绍,三道都有些惊讶——弄个姑娘,哪怕是公主,给我们知晓是要做什么?李德馨也很奇怪——让我见道士做什么?
完颜康道:“兴庆府生变,道长可知?”马钰道:“贫道山野之人,哪里知道异邦之事?”李德馨心道,这事不是秘密,但是当着我的面儿,对个道士讲,又是什么意思呢?
完颜康直截了当地问:“道长,你想西去传道吗?”到了他如此这个地位,说话便要直接许多,明白地点出了自己的目的。三道一时错愕,丘处机道:“西夏?西夏佞佛。”李德馨脸上一烧,她也是信佛的,整个西夏上层对佛教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说是佞佛,也不为过。她的哥哥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想限制寺院的发展,不想种种事由凑到一起,直接导致了本次政变的发生。西夏的寺院,是该限制一二了,不然百姓无地可耕,寺院再不纳税,国家就要穷死了。
可是……“引道逐佛吗?”李德馨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可以限制,但是不可以敌视!
完颜康道:“谁说要逐佛啦?”一种宗教占据绝对的地位,对国家的发展是很不利的,也不利于宗教自身的发展。何况在西夏,寺院上层的僧人,可不是个个都是高僧大德,因为没有外部竞争的压力,寺院本身也容易不思进取。没有竞争,哪里来的进步?
对全真教来说,这又是提供了一个大好的机会了!以往想在西夏扩大影响,是与寺院抢信徒,寺院有贵族的支持,使得难度很大。现在完颜康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对于想弘道的修士来说,这是很难拒绝的。
李德馨仔细考虑了一下曾经李德任的做法,也是对寺院进行一定的限制而已。只要不是灭佛,只是对僧侣内的不合格者进行清洗,这个她也是可以接受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是需要说明的:“此事我是做不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