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们还有其它美好的回忆。每个夜里,你在灯下看书,我便给你磨墨燃香,你笑着说这是红袖添香夜读书……你还带我游山玩水,那一年仲秋,你我携手前去丹霞山,栖霞蔼蔼,层峦叠嶂,山泉飞流瀑,枫叶正艳红,你立在枫树之中许诺,永远只爱我一人……宁郎,那誓言你还记得吗?”
温浅注视着她,薄唇半抿,最终将目光移向导演,读出导演手中白板上的宁郎台词:“什么誓言?我们人妖殊途,此等荒谬话语你休来蒙我!”
他口吻坚硬冷冰,樊歆注视着他,眸里有悲伤,“人妖殊途?……呵,宁郎,我也曾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也不想变成如今这半妖半煞的模样……”
温浅举起了手中剑,照着白板上的话念道:“妖孽,你作恶多端,无须多言!”
“不!”樊歆急忙辩解,“我不是妖孽!你以为我想杀人吗?我一点也不想,第一次杀人时,我吓得手发抖……生前我连鸡都不敢杀,便是碰到一只小虫小鸟,都是要放生的……”
她垂下眼帘,眸里有自嘲与悲凉,“呵……从前的我都多么心慈善良,可现在,我却沦为了世人口中的妖孽恶魔……宁郎,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样?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够了!”温浅打断她的话,将手中的利剑冷冷抛下,“妖孽,你罪恶滔天,天地不容,自行了断吧!”
樊歆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置信似的,“你让我自行了断?”她笑起来,眼圈一霎泛红,“宁郎……我在琴里等了你一千年……一千年啊!”
“那一千年,我跻身于暗无天日的琴匣里,被埋在荒无人烟的废墟间,从日出守到日落,又从日落守到日出……多少次我快被这没有尽头的等待逼疯,我想跳出琴匣,在午时阳光下,将自己暴晒到灰飞烟灭……”
她咯咯笑着,眸里的凄怆越发浓郁,“但我忍了下来,因为跳崖前你曾说,转世投胎后寻我相携白头……于是我就等,等你投胎转世,等啊等,足足一千三百年……”
“可我等到了什么?”她讽刺地大笑,眸里有水花在闪烁,“我等到了你爱上别人!等到你拿剑将我重伤!等到你让我自行了断!”
“宁郎,她有什么好?是比我美?比我高贵?还是比我更爱你?”她抓着他的衣袖,面有不甘,“她不会比我更爱你,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只有我……”
她拔下发髻上的红莲发簪,捧到他面前,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无力而急切的想证明什么,“这是你送我的,上面还刻着你给我的誓言……生前我被丢进军营,营里的士兵见这金钗值钱,欲抢去换钱,我拼命护住,却被他们肆意凌.辱……直到死的那一刻,我都紧攥着金钗不放手……我……”
她的话没说完,他突然用力拂开她的手,金钗被打到地上,随即他用脚一踩,一声“咔擦”的碎裂轻响,那精致的发簪当场断裂为两半。她脸色一霎惨白,似乎被踩的不是那曾以命相护的首饰,而是胸臆间那颗为他而搏动的心。
她踉跄后退几步,眸里的凄然在一瞬化为绝望,她俯下身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发簪,指尖摩挲着金钗,眼光缱绻,仿佛轻抚着一件稀世的珍宝。清幽的月光下,金钗底托刻着两行蚊蝇大的小字,她嗤嗤笑,低低呢喃出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更大声念了几遍,“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越讲到后面,越颤抖的不成声调,不知是哭还是笑。
末了,她低伏的身子将金钗贴在胸口,嘶哑着声音哽咽道,“金钗已断,残念终了……”
她看向他,眸底的灰败似香炉里彻底熄灭的灰,“前尘往事,你再也记不起来……”
她摇着头,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在月色里翻出水光。温浅嘴唇蠕动,似是想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