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宁微愣,根本没想到祁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甚至她还能感受到那双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有着微微的颤抖。
张了张嘴好一会儿仍旧不知该说些什么。
单凭她一个理科生浅薄的历史文化观念来看,她也明白皇子啊,那是对于一个时代的人来说,只能仰望的存在。
然后此刻的祁湛却像是一个害怕失去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茫然无措中又带着些许稚气的执拗。
沈玉宁很清楚,祁湛的病,恐怕尚未痊愈。
但恢复的记忆会给他带来什么?
她无从得知。
犹豫了许久,沈玉宁轻叹一声将手松松放在祁湛的背脊上,轻轻的抚慰着。
“祁湛。你。”
鼻尖能嗅见祁湛身上常有的青草药膏香,然而却无法让人提神醒脑。
薄荷的清凉此刻熏得沈玉宁却有些想掉眼泪。
她太明白了。
眼前这个还对着她撒娇的祁湛是与她同吃同住的爱人,是孩子的父亲。
却唯独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三皇子。
纵然嗓音干涩,沈玉宁开始开口轻声道:“祁湛,松开手吧,我要需要给你上药呢。”
大抵是生在皇家的孩子,从小见识过的人情冷暖就比旁人更多
三分,自然在察言观色方面更有些天赋。
祁湛出人意料的乖觉温顺,恐怕也是察觉到此刻凝滞的空气沉闷的不像话,没有开口说话,却只是眼巴巴盯着沈玉宁。
“阿宁,我说得都是真的。我。”
向来对一切都运筹帷幄的祁湛,此刻却迟疑了。
以他的身份无论是与这世上任何人说出这番话,恐怕对方都只有感恩戴德,诚惶诚恐的份儿。
但,其中不包括沈玉宁。
纵然祁湛在恢复神志后这段时间都在耐心观察,却不知道为何他总是觉得他家阿宁总是有种与常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哪怕是在欢笑、愤怒、讥讽,却始终像是一个局外人。
唯独在面对自己与孩子的时候,会流露出一两分真情实感。
然而,祁湛此刻却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在这其中之列。
轻笑一声,沈玉宁很好的藏好了自己失落。
垂头从自己药箱中拿出工具,细致的开始一处处检查祁湛身上的伤口。
消毒,止血,上药。
一气呵成,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农妇应该有的手段。
祁湛知道沈玉宁身上必然是有秘密的,但对于这样无关痛痒的隐瞒,他却不想去探究。
一如
自己,不也没将所有真相全盘托出?
“阿湛,你知道吗?我之前就有猜到过你身份不一般。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皇子。”
沈玉宁目光落在祁湛的伤口上,眼睫微颤,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毕竟。你太可爱了些。”
沈玉宁的一言一行牵动着祁湛的情绪,随之起伏摇摆。
“那阿宁,你。.”
“听我说完嘛。”抬眼嗔了祁湛一眼,沈玉宁唇边笑意染上些许苦涩的味道:“不过,我很开心你能直接告诉我,但。嗯,我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你能理解吗?”
“能!没关系的!”
祁湛回答得果决,他本就没打算逼迫沈玉宁如何,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在隐瞒下去了!
沈玉宁的嗓音很轻,带着些许干涩,听得祁湛心头一紧。
“谢谢你。”
“阿宁,你为什么要谢谢我,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说谢谢的!”
祁湛想伸手捉住沈玉宁的手,却在她一个眼神的逼视下,悻悻收回了手。
不知是被祁湛这幅模样逗笑,还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沈玉宁直到此刻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以往的真切。
莫名祁湛心头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