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遁入空门了?
然而话到嘴边,几番哽咽,却只能流着泪心疼道:“……你怎么变得,这般瘦了。”
文焕之应该出家不久,头顶还没有烫上戒疤。
当曾经爱而不得的女子流着眼泪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微微侧身避开她的脸,装出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合十施礼:“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释空,施主认错人了。”
认错?怎么可能认错。
曾经名噪长安的少年英才,打马长安时,琼林宴会时,他那朗风霁月般的身姿早就印入她的骨髓。因姐姐的死,她也曾恨过怨过、迁怒过他,他都默默承受,一如既往的暗中照料她,这份情,她怎会不感动?
他若不是秦宽的外甥,她若生在普通人家,他们也许早就……
涂缨嘴唇颤抖,望着面前这个穿着灰布僧袍的男人,只觉得胸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疼的无法呼吸。
正巧住持来了,涂灵簪只好将妹妹劝回来,让她平复平复心情。
正午,涂灵簪一行人在寺中用了斋饭。涂缨几乎食不下咽,心不在焉的扒了两口,饭都还没咽下,只望着庭院中那人挑水扫地的身影发呆,默默以泪洗面。
涂缨一边哭一边打嗝,涂灵簪只好放下筷子给妹妹顺气,柔声安慰道:“别哭了阿缨,小心噎着。”
“我不哭,不能在他面前哭……”
泪水擦了一行又一行,就如同涂缨心中淌不尽的相思。她的倔强,她的矜持,在那个遁入空门的男人面前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涂灵簪一边给妹妹顺气,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李扶摇便夹了菜,亲手喂到她嘴边。
涂灵簪叹了口气,就着李扶摇的手吃了几口菜,这才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阿缨跟我娘一样,爱哭。”
临行前,李扶摇看了看哭肿了双眼的涂缨,思忖片刻,走到住持身边耳语了几句。住持会意,便朝一旁打水的文焕之道:“释空,你送这几位施主下山去罢。”
文焕之放下担子,波澜不惊的合十道:“是。”
自始至终,没有看涂缨一眼。
下山的小道建在竹林之中,间或听闻几声鸟语,以及涂缨压抑的抽噎声。
李扶摇瞥了文焕之一眼,唤道:“文御史。”
“陛下,小僧只是个出家人,不是御史大夫。”文焕之捏着念珠,眼也不抬。
“随你。”李扶摇拉着涂灵簪扶手而行,漫不经心道:“你也曾鲜衣怒马,打马长安,如今为何要选择青灯古佛,遁入空门?”
文焕之念了声‘阿弥陀佛’:“家母已故,孑然一身,罪孽深重,因而皈依我佛。”
“孑然一身?”涂灵簪瞄了妹妹一眼,忍不住问道:“你当真没有牵挂之人?”
文焕之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双唇紧抿,滚着念珠不作答。
涂灵簪还要说些什么,却忽听见竹林中起了一阵凉风,竹叶簌簌落下。她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危机,刚开口说了句‘小心’,便被李扶摇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将涂灵簪死死的护在怀中,旋身一转,一只闪着寒光的飞镖便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割断了鬓边的一缕青丝。
李淮的人?
来不及细思,第二、三只飞镖接连射出,竟是直直射向涂缨的面门!
霍成功和乌鸦都以为刺客是冲着李扶摇和涂灵簪来的,故而注意力全在他二人身上,谁也不曾想到,躲在暗处的杀手竟然将矛头对准了无辜的涂缨。
乌鸦眼疾手快,只来得及打落前两只支飞镖。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涂灵簪不顾一切的伸长手,也没来得及阻止第三只飞镖朝妹妹刺去。
千钧一发之刻,一个灰色的身影猛地冲过来,将涂缨压倒在地。那支镖擦着涂缨的发髻,钉入身后的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