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庄。
杨奎一跳三尺高,“大郎!俺这就召集人马,杀过对岸,将黄家庄一火烧做白地!”
杨奎,吴家的庄头,吴浩的“头马”,短小精悍,浑身消息的模样。
至于对岸——一条若耶溪由南而北,将平水乡一分为二,吴家在岸左,黄家在岸右。
吴浩“哼”了一声,转向朱荣,似笑非笑,“兄弟,你这位‘大舅’的仇,我总是不能不报的,若误了兄弟的姻缘,如之奈何?”
吴浩、朱荣,原本并无深交,但既有此“共患难”的经历,自然而然,就成了“自己人”了。
朱荣“嘻嘻”一笑,“露水姻缘,何足道哉?再者说了,我那位‘大舅’,是要我的性命的——哥哥亲眼所见。”
顿一顿,“哥哥莫因为我就有什么顾忌——尽管放手去做!到时候,小弟说不定还能略效微劳呢!”
吴浩大拇指一翘,“好渣男!”
这个词儿却听不懂,“渣男?”
“渣……那个,‘扎束’之‘扎’,干净利落!我是说,兄弟拿得起、放得下,好男子也!”
“哥哥谬赞!哥哥才是一等一的‘扎男’!”
这就尴尬了,吴浩赶紧转移话头,“既如此,杨奎,你就召集……”
话没说完,门外婢女来报,“王师傅求见大郎。”
王师傅?
脑中“残记”一亮:
王进功,前禁军教头,三年前,途经平水乡之时病倒了,若不是吴太公收留了他,又请医生,又派人悉心照料,怕是再也起不来了。他孤家寡人,没有老小,病愈之后,感激吴太公救命之德,就留在吴家庄上,教授吴浩拳棒。
要说明的是,此时代的“禁军”,已同北宋卫戍京师的禁军没有任何干系了,徒有“禁军”之名,其实是地地道道的地方部队,地位等同北宋的厢军。
“好,这一仗怎么打,正要王师傅一同商议……”
正要叫声“有请”,杨奎抢在里头,“大郎,王师傅怕是为徐家小娘子而来的!”
吴浩微愕,“徐家小娘子……谁呀?”
杨奎赔笑,“大郎忘了?前些日子……咱们正经叫了媒婆过去,孰料,徐江那厮推三阻四,说什么已许了人家了,问他许了哪家,却又说不上来,只说是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屁!这不是摆明了故意推搪?”
顿一顿,“大郎英雄豪迈,一向只爱刺枪使棒,打熬筋骨,从不在女色上头留意的,难得看上了他女儿,他却不知好歹,可气!”
吴浩神色微变,杨奎却未留意,继续兴兴头头的往下说:
“今日午后,我派了个仆妇到徐家,说你家女儿好针指,庄上有针线活计要做,浇手从优,叫她过去一趟,徐家不虞有他,小娘子高高兴兴的过来了,我便对她说,你家欠了好些租子,利滚利的,眼见是还不上的了,你就在庄上住下来,做针指还帐,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放你回去,哈哈!”
“浇手”,指的是对手艺人在工资之外的酬劳。
这个徐江,原来是吴家的佃户?
“……就算大郎不肯霸王硬上弓,几天水磨工夫下来,也不怕她不从了大郎!”
吴浩脑子里“嗡嗡”的:
这算什么?老子这不成了……恶霸地主了吗?!
杨奎还在往下说,“……徐江已来过了,叫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赶回去了,哈哈!”
吴浩干笑一声,“赶回去了?没动手罢?”
“没有。她女儿毕竟要给大郎做妾的,也不好弄得太难看嘛。”
顿一顿,“王师傅也来过一次,瞧他那个意思,是要替徐家说情——他和徐江是同乡,都是严州人。”
原来,徐家也不是本地人氏。
还有……严州在哪里?距绍兴府,似乎也不太远?
事实上,严州与临安府西南接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