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静竹与那少年隔得有些远了,看不清面容。
但无须细看,也能知道这人是秦时晙。
虽然秦时晙和秦时暄两兄弟看起来身量差不了太多,但气质是不一样的。
而且秦时暄读书的功利心很强。
除了吟诗作词这等显出本领的场合,或是陪着老大人们清谈答对的时候外。
他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对着梅花雪景伤情伤物的。
说来秦时晙的这性子,真不愧和秦尔思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妹。
但是同样的性格品质,放在闺阁女孩儿身上,便是难得的纯真。
放在要在科场竞争名利,还要注意人情往来应酬的男子身上,便略显软弱了。
那站在梅树底下的秦时晙,伸手接住被雪压弯而低垂的梅花枝,吟了一句诗。
“挥毫落纸墨痕新,几点梅花挽归人。”
丁静竹本想着悄然离去,谁知一旁的枯树上的积雪掉落,沿着头发滑进脖子里,冻得打了个激灵。
这动静自然还是不小,秦时晙回过头来,发现是一个穿着深梅红金锦比甲和森绿莲绫斜裙的小丫鬟。
背着花篓,正在拍打身上的落雪。
“你是祖母身边的丫鬟罢?来园子里取花?”
丁静竹心里自嘲,自己的牌面还是太低了些。
与秦时晙见过不下三十次了, 如今升了二等丫鬟也快一年了,但他还是没记下自己的名字。
只得行礼道:“见过二哥儿,婢子是老太太身边的静竹。”
“二哥儿说的不错,正是来园子里取花。”
秦时晙见丁静竹是为了差事而来,也无意责怪她扰了自己的雅兴。
不过感怀几句:“这梅花呈冰雪之气而生,自有傲骨,摘了显得有些可惜。”
随后便不在梅树下逗留,打算离开园子里。
这些日子来主子们都是好脸色,丁静竹兴许有些得意忘形,竟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梅树有什么可惜的。”
原本打算离开的秦时晙,止住了脚步,回头道:
“你这丫头,懂得什么?”
纵然说的很委婉,但秦时晙言语里的鄙薄之意,是个聋子都能听出来。
自诩已经跟着秦尔思读了几本书的丁静竹,却难得的顶了嘴:
“于二哥儿而言,这花朵枝干都是寄托了自己的精气神,借花伤感自己而已。”
“但这梅树生在天地间,不过自然之物而已,又何须别人来感慨它?”
“二哥儿只看到这纤细修长的枝干,和鲜红美丽的花朵。”
“但若刨开这梅树底下的泥土,只会看到下面盘根错节、扭曲蔓延的丑陋树根。”
“树根与花都是一体,看得到局部却看不到全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秦时晙听了丁静竹这洋洋洒洒的一大段,心里觉得这丫头见识不凡。
但他向来脾气好,没有主子的架子。
一展愁思道:“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辈,皆可为师。”
“今日真是受教了。”
丁静竹肆无忌惮说了一大长串,才发现今日有些逾越规矩。
连忙侧身道:“不敢当,不敢当,婢子胡乱说的。”
随即行了一礼道:“二哥儿既然喜欢这梅树,婢子便不折它了,我自去园子里再找些来。”
丁静竹说完后,便离开了那红梅树,和那树下赏花的二少爷秦时晙。
按照自己的心意选了好些色泽淡雅,又有香气的腊梅花枝。
不过丁静竹并未停止,还挑选了许多有着未开花苞的腊梅和光秃秃的黑色枯枝。
回了安寿堂后,时间还早,丁静竹便开始着手完成自己的第一幅插花作品。
先将那尊元白瓷瓶里装满清水,丁静竹在这里动了个小心眼,把自己系统空间里签到得来的维生素片用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