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了,有娘家投奔的还好,没有的,现在只能缩在城南的一间土地庙里,携儿带女的,好不凄惨。”
她一行说,那惠香慢慢低下了头去,捏着半旧的蓝褂子边,咬着唇,一串眼泪扑簌掉下来。
珠华恍悟:这桩她是没听说,但再往前一点,皇帝发作锦衣卫她是知道的,她的嫁妆可不就是从锦衣卫那夺回来的么,想来皇帝清洗完鹰犬后,跟着就拿实在不像话的勋贵开一开刀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帝上任也差不多。就先帝往年那昏庸样,养出来的混账臣子多着呢。
“呦,可不兴在人家哭!”蔡婆子忙训惠香一声,又陪笑道,“奶奶别见怪,这丫头倒是个有良心的,伯府那嫡姑娘待她很好,她虽然被卖出来,心里还惦记着,求了我去打听那嫡姑娘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我看她哭得可怜,心里不落忍,才帮着去问了。所以我才知道先和奶奶说的那些,不然,我哪里有那样清楚呢。”
珠华心里有数,能干牙婆这一行的,就没有还会心软的——这不是纯贬义,乃是行业特征,能被当做牛马买卖的哪个没有几桩闻着伤心的惨事?牙婆扛不住这个,也就别想干这行了。
这蔡婆子肯发善心替惠香去打听,多半是把她当做了奇货,想着哄好了她,卖个好价钱才是。
蔡婆子还在卖力推销:“不是我夸口,这着实是个难得的丫头,若不是我得着消息早,未必能去抢到手——奶奶也不必担心那忠安伯府的事,他家便是犯了杀头的罪过,该抄的抄,该卖的也卖了,惠香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些什么?再株连也株不到她身上,一应都是妥当再没妨碍的。”
她虽是王婆卖瓜,但也不是空口胡扯,单就惠香本身的素质而言,确实强过她身边的别人许多,她有经验,伺候小姐诸般事宜可以直接上手,若不是主家出事倾覆,想在一般人市上买个这样的确实并不容易。
珠华听到此,笑了一笑,却没接她的话。
她已经想定了不能要这个丫头。
说起来京里这些盘根错节的各家勋贵高官,她差不多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不要紧,她可以换一个角度想。
相对来说,新皇是个比较宽仁要面子的人——这结论当然不是从珠华曾有过的一面之缘得出来的。而是因为,万阁老至今还赖在内阁首辅的位子上,没有被撵回老家去种红薯。
诚然万阁老的脸皮够厚,党羽够多,但他再能死撑,能盘结起的势力再大,他也没本事起兵造反,本朝层层牵制的官制从根本上就绝了文臣以武力谋朝篡位的路,这种背景下,新皇如果为人强硬,独断下中旨直接罢免了万阁老,是可以办到的——好处是不用再被万阁老掣肘了;弊处是新皇远离中枢八年,可以想见政事难免生疏,要动万阁老,不可能只动他一个,他那条利益线上起码要撸下一大串去,动手太快,后果可能难以预料,要承担一段时间朝政动荡混乱的代价。
再一个,万阁老毕竟是先帝手里使出来的头号大臣,虽然先帝去得太急,没来得及给他顾命大臣的名分,但就官场通行的潜规则上来说,他仍旧是算的,那么新皇即位刚刚改元就给撵了,体面上须不怎么好看。
新皇至今只是对万阁老侧面敲打,已经可以传达出一些他的施政倾向了,他不是个武帝的性子,他缓缓图之,希望权力可以得到相对平稳的过渡,而——这种性格的皇帝,收拾完家奴后跟着就拿忠安伯府开了刀,这伯府得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儿,才被这么快拉出来问罪啊?
这忠安伯府必然是已经烂到根儿了。
这样人家出来的下人,珠华不敢要,虽然惠香年纪不大,也许没沾染上多少陈年坏习气,不过,她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何必去赌这个几率?
她的目光就移开了,转去打量另外五个丫头,这个表态是很明确的,惠香的泪眼里传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