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偷懒等于没学,但基本的概念她应该是有的,而练字又不同于读书,需要先生一篇一篇讲解,练字的重点就在个“练”字上,空讲讲再多都那么回事,必须得练才能出成果。
珠华确实有,她这一辈人,毛笔字是没学过,钢笔多少是练过的,不管什么笔,原理是相仿的。她所以还这么乱来,实则是因为她学习的目的没这么单纯,如今的学习对叶明光来说是启蒙,他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对珠华来说,则只是找个理由让她的自带学识变得合理而已——来个粗暴点的比喻,这和洗/钱的过程也差不了多少。
当时不用心,现在放飞的恶果出来了:她又遭遇了学渣攻击,而这回还不是误伤,虽然苏长越那眼神只是一瞬,但攻击力道十足,珠华毕竟面皮不厚,一层红晕就飞上了脸颊。
小娃娃羞愧脸红起来的模样还怪可爱的,当着长辈的面,苏长越控制住了去掐她一把的冲动,一本正经地指点道:“你才开始学字,就不要脱离帖子写自己的了,还是以临帖为主,也不用全篇临,可以先练一个字,这个字练好了,再练下一个。”
他们这里搭上话了,说的又是正经学问,张推官挺欣慰,起身也过来凑趣,就着珠华手里拿回来的字纸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珠儿这字,临帖都嫌早了,该从‘永’字慢慢练起才是。”
说着他心中一动,转向苏长越道:“贤侄,不如你写一篇字形简单的字留给珠儿练罢,她聪慧是有的,这么快能记这么多字了,就是这个性子,太急了些。”
苏长越明白这明为教导珠华,实则是要考校他了,笑着起身应了。
☆、第43章
珠华那里笔墨都还摊开摆着,便引着苏长越直接过去了小跨院,堂屋正中新添了一张书案,案后并放两张椅子,是珠华和明光的位置,以他两人年纪,共用一张书案并不拥挤。
案上一应齐全的笔墨纸砚,案角摞着几本启蒙读物和名人法帖,不管学得怎么样吧,这个氛围看上去是挺有书香意味的,凡读书人见了都会有亲切之感。
苏长越就一点不认生地站案后去了,沉吟片刻,提笔沾墨,沉腕落字,墨迹游走间,一篇王维的短诗跃然纸上: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時鸣春涧中。
珠华伸头看看,她只能认得出是非常标准的楷体,墨迹干了的话,和那些字帖上的字在工整严稳度分不出什么差别来。
人家这个水平,笑她她也只好认了。
但苏长越却觉不足,他眉头一动,似有懊恼:“写顺了手,一时忘了,你与我不同,不用写这种无聊的字。”
抬手把搁去一边,另换过一张来,重新写起。
珠华起初茫然:哈?先那字很好啊,哪不对?再说字分个美丑她能理解,无聊是什么评价?
但等苏长越一句写完,她忽然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同一篇短诗,仍是楷体,但笔锋一转为圆润灵动,整个的感觉一下就活了起来,第一张虽然也好,但就没有这股活泼泼的“跃然纸上”的意味。
“你本来习的是颜体?”张推官认出来了,出声道。
苏长越笑道:“是。”看向珠华,“你习的是柳体,不过柳体我练得时间短,后来就搁下了,写得不太好,你若要,我就再献个丑。”
珠华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她把那张颜体捧到手里看,她原来选柳体也就是随便选的,本身并不执着,这会看着人现场写出这张字来,在她手里总不听话的毛笔到了少年手里如臂指使,笔尖勾挑提按,流淌出一个个墨色方块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出来的成品赏心悦目,一下把她的心拉偏过去了。
她看一看就抬起头来宣布:“我以后就学颜体好了。”
苏长越一下被逗笑了:“你心变这么快。”
张推官也忍俊不禁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