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兵摇头:“没人能拦着他回去尽孝,圣上是个要面子的人。”
庭芳道:“我不等父亲了,提前回去。我不是朝廷命官,只要有路引,谁管我去哪儿呢?便是圣上使我来边疆修城墙,也没说我不能走。”
赵总兵道:“你总是这么有勇气。你祖父未必有事,年老之人,病痛再所难免。便是京中无事,我也要打发你走了。”
“为什么?”
赵总兵严肃的道:“蒙古有异动,你留下太危险。你能来边疆,已是忠勇。死守大同是我等之则,与你无关。”
“为何要说死守?”庭芳急道,“莫非这次他们打算大举南下?”
赵总兵轻笑:“圣上信我,我便该与大同共存亡。不是死守是什么?”
庭芳道:“可是命不是最重要的么?”
赵总兵道:“怕死留在京中做国公不是更好?可我贵为国公,岂能在京中安享荣华,不顾边民受暴乱之苦?”
庭芳脸一红,她当日来根本想的就是万一赵总兵挂了,太子系将受重创。什么家国天下,什么边疆百姓,统统没考虑过。
赵总兵又对庭芳道,“回京后,你去理国公府看看。我那儿子,不知被娇宠成什么模样。虽有武师傅,估计也是白搭。我再问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你替我去瞧瞧,养废了的话就给我往死里揍。”
庭芳:“……”
赵总兵强调了一句:“不要手软。”
庭芳笑道:“您也不怕他讨厌你。打小儿就没见着几面,一见面就打。”
赵总兵道:“个个都儿女情长,边疆竟不用人守了。百万将士,谁家不是这样?他倘或起了这等歪心思,不用多话,你扔他出府,饿他几日,便知道我在做什么了。”国破家亡之时,谁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王亲贵胄,统统都是亡国奴。
庭芳苦笑,英雄总是受万人敬仰,对的起全天下,唯独对不起自家子孙。想来赵总兵实无人可托付,尽管回京后处处受限,还是答应了。
赵总兵又嘱咐道:“你也别荒废了。挨了一年的打,别白挨了才是。家里不方便,就寻个由头住理国公府。你鬼精鬼精的,法子不需我多说了,横竖自己想的出来。”
庭芳点头。
“今年风调雨顺,路上应该安全。”赵总兵道,“你要提前走也行,正好把刘达他们捎回去。我也省的派人送你。”
“舅舅……”
“嗯?”
庭芳走到赵总兵身边,低声道:“多谢你的照顾。”
赵总兵笑了笑:“京中的小娃儿就是懂礼。”
庭芳犹豫了一下,才道:“京中,不大太平。”
“我知道。”
庭芳咬了咬嘴唇:“倘或……平郡王……舅舅待如何?”
“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
庭芳抬头望着赵总兵。
赵总兵道:“京中争执我尽知。倘或真有那一日,不过战死边疆罢了。”
“不过……战死……么?”
“不然呢?”
庭芳十分不服的道:“君则敬,臣则忠。”
赵总兵拍拍庭芳的头:“二十八岁的总兵,还想让圣上待我如何呢?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况且我镇守边疆,为的是天下苍生。死又何妨?”
“我想要舅舅活着。”一年的相处,不管赵总兵是位高权重总兵还是普通的舅舅,她都想要他活着。
“好,我尽量。”
赵总兵抽出块帕子,替庭芳擦着眼泪:“你怎么总哭不到点儿上?那么揍你都不哭,我这不好好的么,哭什么呢?”怎么说哭就哭上了?
庭芳抢过帕子,捂着脸哭。谁家孩子,在跟父亲分别的时候不哭呢?是的,父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穿越十年,真正对她尽到父亲责任的,唯有这个毫无血缘的人。再忙都会惦记她的功课,即便几日不见,弱点在哪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