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宅。”
“什么?”我愣了下,又诧异地望向妈妈,“怎么突然要回老宅,为什么要回去?每年不都是在家祭奠么。”
“奶奶说很想见见你,正好也是二十周年,所以——”
“所以就得回去?那小叔是什么意思,您呢?”我有点着急,声音也大了些。
她看着一桌子菜,没说话。
“妈妈?”
“哎。”她叹了声,“奶奶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总念叨你,小叔说的也对,谁不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再说你都这么大了,还没去祠堂祭拜过爸爸,要不就回去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们一致的决定?
“塘塘,那些事都过去了,得往好的地方想。”
妈妈的声音很轻,不知是说给我还是她自己。我噌地拿起酒杯,杯身一晃,酒水洒在桌子,散开的珠液明晃晃,可转瞬便被满眼的黑吞没。
一口喝下,思绪也彷佛被牵引着,穿过一重重雾朦朦的屏障,来到那个最不愿回忆的地方。
七岁那年,春末。
小叔接我回无锡老宅,因为奶奶说很想见一见。妈妈仔仔细细把我打扮了一番,粉红色套裙,卷卷的头发扎成两个小丸子,用五彩头绳系着,可她还是不放心,把我们送出门,一直送到车站门口。
“塘塘,要乖乖听小叔的话,向爷爷奶奶还有其他长辈问好,有礼貌不能调皮。”一路上她都在反复叮嘱。
“知道啦,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心吧。”
妈妈又看向小叔,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暖阳里,她的脸都散着莹莹的光,吹来一阵风,长发掠过耳畔,她随手掖了下。
我突然冒出个念头,妈妈是天上飞下来的仙子么?小叔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就站着,看着,一动也不动。
火车忽悠悠把我们送回老宅,迈过一道道门坎,小叔领着我来到爷爷奶奶面前。
“爷爷,奶奶好。”我笑眯眯地问候,声音都是甜的。
“塘塘,快到奶奶这来!”
奶奶看上去慈眉善目,我快步走到她跟前,双手立刻就被握上。
“都长这么高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还摸了摸我的头,“嗯,这眉眼像你爸爸。”
“奶奶,妈妈也是这么说。”
她淡淡笑了笑,“你妈妈好么?”
“嗯,她也向您们问好。”
“那就好。”说完她便沉默了,只是盯着我瞧,渐渐地她的眼睛竟有些湿润。
心突然酸酸的,她是不是想到了爸爸?不由便去给她抹眼泪,可那些泪水却越擦越多。
我和奶奶这样待了好一阵子,而旁边的爷爷却始终板着脸,他甚至都不往这边多看看,只一杯接一杯地喝茶,直到最后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后来小叔带我去了二爷爷家,那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虽然不怎么热络,但还算情面周全。
晚上小叔有事,我在书房等他。屋子里灯光明亮,书桌上是他写的医案,沙发也有他随手放的衣服,可就是觉得心慌慌的,我便打开房门。走廊里有说话声,似乎是小叔,想去找他,可没走多远,人竟是傻在原地。
“那女人这辈子也别想再进方家大门,你也死了那条心,她的孩子,我也不会认,明天一早你就把她带走。”
“爸,塘塘也是我大哥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您怎么能这样对她?”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要不是那女人不守妇道勾引你,你还非要跟她纠缠不清,我们方家怎么会落成众人的笑柄!当年她硬是把孩子带走,干嘛又让回来,这是想打什么如意算盘?”
“那会儿塘塘还小,她不能没了爸爸再失去妈妈呀,我和枳月绝不是您说的那样,大哥的信您也看过······”
“你别再提什么信,我告诉你方躇,即使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