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知道王斯语吊死在调查局的羁押室时, 已经是这一天的中午。前一天晚上他和米贞聊了很久,不论米贞如何劝说,他都不愿意回律所, 最后米贞无奈道:“你好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昼笑着, 语气轻松:“虽然我不想故弄玄虚, 但这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米贞只好放弃, 最后道:“不论你在做什么,都祝你顺利。”
沈昼点了点头。
通讯结束后他倒头就睡着了,直到中午,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忘了把终端从免打扰模式中调整出来,打开信箱, 就看见数十条通讯和消息, 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看, 宋询礼的通讯已经劈头盖脸而来。
“什么——”
“王医生死了, 就在昨天晚上。”
“王医生说杀了自己的父亲,自首当天就死在了调查局,星网铺天盖地都猜测是勃朗宁动的手。”
宋询礼沉沉的声音像是一道魔咒, 在沈昼耳边是盘桓、回响, 最终化作一道颤栗,从心底直达头皮。可是沈昼想, 他竟然没有多少惊讶, 他昨天就知道, 那是他们最后的见面了。
她死了, 他不惊讶;她杀了自己的父亲, 沈昼细想来, 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从她知晓自己母亲是被父亲害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半只脚迈进了深渊;从她把芯片给自己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被书写,铸成了钢铁,不可撼动……
但是沈昼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胡乱地翻阅信箱消息,然后就看到了这样一条:
【您好,非常遗憾的告知您,您的朋友王斯语小姐已于今日凌晨去世,见信请联系联邦调查局xxxxx。】
沈昼呆愣了几秒钟,随即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王斯语昨天被羁押的时候紧急联系人填了自己。
她真的,没有家人了啊……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想起王斯语后来的眼神,空茫的、寂静的,像是雪落满山,不再有声音,也没有生机,只有风,寒冷的、凛冽的猎猎大风。
科洛死了,现在王斯语也死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他有些迷惘地看着窗外,那里微风轻拂,日光正好。
他从床上爬起来,快速地洗漱换衣服,然后将终端扣在自己手腕上,并刻意地没有去看星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他离开了家,直奔调查局。
路上,他思前想后还是给杜宾德夫人连了一条通讯。
很快就接通了,但杜宾德夫人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您是——”沈昼脱口而出,但声音很低,“是因为王医生么?”
杜宾德夫人神容憔悴得可怕,她应该是哭过,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喃喃道:“我应该去调查局接她回来。”
沈昼斟酌道:“这个时候,他们不一定会让接遗体走,不过我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您不要担心,安全重要。”
杜宾德夫人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有丝毫的宽慰,甚至唇角抽动,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昨天问我在调查局的羁押室有没有认识的人,我就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我以为她要去打听什么事情,可没想到……是我,我害死了她……”
原来是这样。
沈昼口中发苦,胸腔间堵着一口郁结的气,他干巴巴道:“与您无关,这是王医生……”
最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沈昼很快就到了调查局,他去停尸房看过了王斯语的尸体,也了解到了现场的情况,负责此事的调查局焦虑地道:“尸体悬空距离地面有一米多,附近没有借力的点,怀疑是他杀……”
沈昼平静地听完他的陈述,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接遗体回去?”
调查员为难道:“今天肯定不行,还要验尸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