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先是那个久未谋面的皇伯父带着千军万马杀进紫禁城,面目狰狞地逼她退位,鲜血染尽了金銮殿。后来画面一转,回到她小时候,先帝驾崩的那个寒冬,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紫禁城,宫殿里俱是缟素,傅后牵着她冻僵的小手,在众臣的拥戴下登上太极殿里的那个至尊宝座。接着又梦到傅后厉声呵斥她胆小无能,被太监关在阴森的太庙里,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画面又是一转,她见一个翩翩少年意气风发的站在金銮殿上,欲要重振朝纲,却遭到了大臣们的斥责和明讥暗讽。接着,那个清秀少年又被迫娶自己不爱的表妹,她明明是女子,却不得不娶另一个女子为妻,恐惧痛苦占据了皇帝的心,她抗拒清醒过来。可不久,她又见着一黄衫女子温柔地对她笑语晏宴,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安抚着,还隐约听见她说,会留下来陪她共渡风雨,叫她莫怕。皇帝欣喜不已,紧握着那女子的手,细细看着她,那不是她的霖儿又是谁?
可不一会,沐霖又挣脱了她的手,笑着慢慢离她远去,皇帝心慌不已,却怎么叫也不应,待她慌忙睁开眼去寻沐霖,却见床边围满了人。不辨喜怒的傅后,喜极而泣的周后,憔悴不已却难掩喜色的玉溪,还有跪在榻前慌忙与她把脉的陈衡言、秋娘等人,皇帝寻了一周却见沐霖远远站在一旁,她暗自欣喜,原来这不是梦。
皇帝嘴唇干涩得厉害,想要唤沐霖,一时竟发不出声,周后见状,忙擦了泪问道:“我的好橖儿,你哪里不舒服,快与母亲说?”
看着憔悴不堪的周后,皇帝愧疚不已,将要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转口道:“孩儿无事,这几日让母亲操劳了。”
周后忍着泪高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傅后看了一眼醒来的皇帝,不动声色地将陈衡言、秋娘二人唤到一旁细细问了病情,杜秋娘禀道:“皇上能醒过来,自然是喜事,只是如今身子虚,还得慢慢调理。”
傅后不解道:“此话怎讲?”
杜秋娘暗叹一声,回道:“从脉象上看,皇上并未脱离险期,只是凭着一股意念强撑着醒来,一旦病情复发,随时还有危险。”见傅后变了颜色,陈衡言忙缓和道:“太后也不必过忧,只要人醒过来便能进食进药,再调理几日,身子自会好转。”
傅后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一半,待再进去时,却见周后正给皇帝喂着清粥。皇帝吃了几口已吃不下去,脸上也露出疲态,身子虚得厉害,周后不敢多做打扰,对皇帝道:“橖儿先好生歇着,母亲明日再来。”
皇帝疲惫得点点头,周后小心放下枕头,安顿好皇帝,又叮嘱玉溪仔细守着皇帝,便与傅后一道出去了。待两人一走,皇帝又强撑着睁开眼,玉溪一惊,正欲问皇帝有何吩咐,却见她望着站在远处的沐霖,伸出手唤道:“霖儿,霖儿,是你吗……”
玉溪不禁也看向沐霖,心里难掩酸涩,只见她慢慢走到床前跪下,伸出手回握住皇帝,放柔了声音回道:“是奴婢。”
皇帝喘着气,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嫣红,她喜道:“原来不是梦,你真的愿意留下来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却难掩喜色,沐霖一时百感交集,她点点头,温柔地回道:“奴婢愿意留下来,只等皇上的病好起来。”
皇帝欣喜不已,紧紧抓住沐霖的手,激动道:“好,你等着,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皇帝因激动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迹,沐霖点点头,又抽出帕子细细为她擦了擦额头,笑道:“奴婢在这守着,您先安心睡会儿。”
皇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疲惫地闭上眼,手却不松。玉溪见状,掖着袖口的手微微颤抖,秀荷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却转身对秀荷道:“我们出去吧。”
秀荷惟有暗叹一声,与玉溪一道告退。
自傅友德坐镇中路后,燕军南下受阻,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