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了,不都是西洋鬼子的歌,有啥好听的。”
许铭拍了拍摆在客厅的小型电风扇,外观有些陈旧和布了尘埃,他接连按了好几次启动键,扇叶才逐渐卡愣地转动了起来。
“把歌关了小安。还不如给你奶奶放一首《牡丹亭》听呢。”
许铭站起身,朝坐在矮登椅上的许七安仰了仰下巴,指使道。
客厅里的摆件有些散乱,地上摊开了报纸,上头铺着今天收成的农作物和透明密封袋,许七安正坐在旁边的矮木椅上。
头略低,手法娴熟,专注地把黄瓜、苦瓜、甘薯一系列农作物分类好,再装进袋子里头,系起来准备称重填价。
许七安听到了爸爸的使唤,脸仰了起来,起身把放在桌上的手机关掉了。
“奶奶想听《牡丹亭》吗?还是爸之前一直给你放的《长生殿》?”
许七安边问边走了过去,奶奶坐在另一旁的摇椅上,背靠一扇高窗,外头的阳光照进来,光线慵懒地在她们身上晕开。
摆在电视台上的那架小风扇发出“嗡嗡嗡”的转动声,奶奶眯着眼,朝许七安招手,示意她低身。
许七安拿着手机弯下腰,俯在奶奶身侧。
奶奶靠在她耳边,嘀咕说:“其实那西洋曲儿我挺爱的,小安喜欢就开着呗,我们一起听。”
“阿铭那小子老以为我爱听那些戏曲,其实,我都听腻啦。”
许七安低头思索了一下,父亲不喜欢这些歌,她不太敢违抗许铭,担心惹他生气。
她小时候看过许铭大怒的模样,特别是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妈妈吵架,许铭直接从外头拿了一把斧头冲进来,双目睁得很大,死死盯着妈妈,好似真有了杀心。
即便他并没有真的下手。
许七安缩了一下肩膀,又把过往的回忆抹去。
手机里最终没有再播出任何歌谣。
现在将近傍晚时分,许七安和哥哥已经抵达贤村回到了老家,许九康在后厨房烧菜,炊烟往屋顶上冒出,许七安陪着许铭在客厅里包装作物。
父女两人略微静默,rocky原本趴在地上歇息,过不久就去后院找许九康了。
“你那什么,学校最近上得怎样了?”
许铭搬来了称重器,在安静的氛围里开口问。
“和往常一样。”
许七安垂了垂睫毛,又补上:“有在努力。”
“这个学期成绩考得怎样?”许铭从另一张矮凳上坐了下去。
许七安坐在略靠近门的一侧,室外柔光将她衬得气质越发温好,不傲不卑,只是缓缓地答:
“这届的院系第一。”
说到这里她眼尾散了一点柔意,好似对什么松了一口气:
“下学期有全免的奖学金。”
许铭盯着许七安默语地端详了一下,又继续说:
“你们播音系的,也就每天张张嘴念念稿子吧?哪像我们这些老粗,每天都要做苦力活,那叫一个累”
许铭眼窝深,面相清淡,皮肤常年晒太阳而显得枯黄,相比之下面部皱纹更多。
“相比起来你们这些新一代的年轻人实在轻松太多了。”
许铭摇摇头,感叹道。
许七安抿了抿唇,继续专注手里的忙活,没有和他争辩什么。
“阿爸啊,以前都没上过大学,我那些兄弟读书比我厉害的、会点屁手艺的,全都出去了。
“多洒脱啊。”许铭不经意地侧目望了一眼坐在天窗底下,闭眼享受午后阳光的老人家。
“你妈,那个臭女人,不也是受隔壁那神经病蔡婶影响,天天嚷嚷着什么女人要独立,要崛起!”
想到这里,许铭怨气地把玉米甩在了地面,“都活了大半辈子还发什么白日梦!连这个家都不要就跑了!”
“我一个人要工作又要照顾整个家,你那时候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