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在此!”
刘老六高声应答。
三叔循着路子,应声而至。
“汪汪汪!”
脚边跟着那黄狗,兀自叫唤,摇头晃脑,尾巴摇个不停。
“三婶呢?”刘老六问。
“在林子,牵着牛呢,得留个人。”
“你带着刀么?”
“要刀作甚?你不是带着棍么?”
“这蔓子攀爬甚密,我这棍子劈打起来颇为费力。”
三叔“哈哈”一笑。
“我道如何,且待我来。”
言罢捋起袖子,跋步上前。
“咔嚓!”
拇指粗细的藤蔓被他双手撅断。
他经年务农,接掌及指,俱是厚厚的肉茧,气力竟也不俗。都说农家苦人,脸朝黄土背朝天,可经年累月锻炼下来的这一身气力和毅力,寻常人怕是拍马也赶不及。
苦!
熬!
农家就这两个字。
苦!苦到天下太平!
熬!熬到官府老爷们发了善心!
三叔兀自得意,眨眼间撅出一条道来。
“瞧!这不成了?”
刘老六暗自皱眉,撇撇嘴,道:“三叔!你去拿刀来!不!喊三婶!就你这功夫,我已劈打了两笼了。那小贼就在前方。”
他伸手一指。
“瞧见没?那儿!黑隆隆(hēi,lonɡ-lonɡ)的一团。”
三叔打眼去瞧,习惯性的把右手搭上额眉,只见百丈外,果然黑隆隆(hēi,lonɡ-lonɡ)的一团影子,眨眼间又钻了两笼荆棘。
“我怎么瞧着……像个孩儿?”
三叔心头讶异,问道:“这孩儿伤了二爷?”
刘老六道:“铺子里,眼睛伤了。”
三叔又问:“如何伤的?”
刘老六答道:“我也不知。我从铺子里,后堂出来,便见这小贼举手打伤了二爷的眼,怕是瞎了。二爷躺在地上,手腕被这小贼咬了一口,皮肉都翻出来了,血流得满身都是。”
三叔还待再问,刘老六催他唤三婶取刀。
“我去!我去!你三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莫不是怕摔着了,不好治。”
言罢,回身返路去取。
“哆!旺财!”
黄狗摇尾跟住。
那头,三叔去取刀,这头,刘老六也没闲着,提着棍子继续开道。
一盏茶功夫。
三叔取了刀来,脚后依然跟着叫“旺财”的黄狗。
“老六!你来!使这刀!”
三叔递上一把宽四指,厚五厘的淬钢柴刀。
刘老六接过刀柄,反手翻过刀背,刀锋向上,左手四指弯曲,抵住刀面,拇指跨横,自刀锋上轻轻一带。
“嗡!”
一声微响。
刀锋轻鸣。
拇指微痛。
“好刀!”
“那狗日的刘铁匠,花了我四钱银子哩。”
三叔嘴里骂着打刀的刘铁匠,心里颇有些得意。这年月,但凡有点什么好的东西,受人夸赞,主人家内心里都是极为骄傲的。
大约便是你无我有的意思。
穷人嘛。
富贵人家反倒是敝帚自珍,生怕有什么好东西叫人瞧了去,不敢让人看见,抠抠搜搜,生活粗茶淡饭,美其名曰:俭朴。
其实便是怕那衣不蔽体的穷苦人,瞧见了惦记,又或是怕那路过的强人知晓了,盗了去。
索性,倒不如那停鸾宿凤的山上,一穷二白的道士,来得自在。
刘老六掂量了几番,也是骂道:“那狗日的刘铁匠,家里富得流油,上次我去打个枪头,还拖泥带水,不肯用好铁。三叔你倒是运气。你且站远些,我来开道。”
言罢“嚓嚓嚓”几刀劈出一条道来,伸手一拨,那荆棘便挂荡一旁,容得一个人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