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问得噎住,一张脸涨得通红,咳了半天才算好,不好意思地答道:“确实不宜,不过稍微吃些没那么严重的。那天我是……我是故意不吃的,我爹说出门在外不能接受陌生人的吃食。”
“那你现在怎得不怕我们毒死你了?”
“牛……啊王妃,咱们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关系了,您不会害我的。”
“看你这别扭劲,爱喊什么就爱什么,不用叫我王妃。”她白他一眼,“不过也别跟我套近乎,同生共死?我跟你很熟吗?”
“咱这还能叫不熟?”吕仲永笑呵呵的样子,“你看,这宁王府是你的家,我与你要是不熟,又怎好意思在这里大摇大摆参观,还跑来后厨吃桂花糕呢?哎,不过不是我说啊,这宁王府可真大,起码得有八个吕府那么宽敞!还有还有,这里景致也好,”他朝远处指指,“那里的回廊,冬天下起雪来一定很美吧?”
江凭阑回头看了看,似乎在想象什么,“也许吧,我还没有在这里过过冬。”
吕仲永又一指,“那还有那边,那边的池子……”
江凭阑实在懒得听他啰嗦,也早就在他的话唠攻势下将道谢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打断他道:“这盘桂花糕你没拿手碰过吧?”
“没有,没有!”他立即举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很爱干净的。”
“那我给皇甫弋南送去。”她说罢端起盘子就走,却忽然被吕仲永叫住。
“等等等等,你说给谁送去?”
她回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吕仲永大瞪着眼,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紧闭上嘴巴,摇头。
江凭阑却是个直觉向来敏锐的,走回来搁下糕点,“老实交代。”
“牛小妹,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不能说。”
“如果我知道,还用你说?”
“这是……这是为人医者要坚守的道德底线!”
“哦?”她也不知从哪掏出把锃亮锃亮的刀子,在吕仲永面前晃了晃,“道德重要,还是命重要?不如你选一个。”
吕仲永死命往后仰,生怕那刀子戳着自己,“牛……牛小妹,咱有话好好说,你一个女孩子,不能这么粗暴。你若总是这样,将来生了孩子,那孩子会跟着你学坏的,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了你孩子的将来着想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让你在道德和命之间选一个,”她刀子一侧,“三,二……”
“命!”吕仲永死死闭着眼睛,自我安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牛小妹与牛小弟伉俪情深,恩山义海,告诉她应该不算违背医德……没错,不算!”
“别废话,快说。”
“是……是这样的。”吕仲永咽了咽口水,确认四周没有别人,才轻声道,“殿下长年服毒,味觉早就坏了,吃甜的是苦,吃苦的是甜,你拿这么甜的桂花糕给他,岂不是要他的命吗?”
江凭阑手一颤,“咣当”一声,刀子落到了地上。
☆、缱绻
“长年服毒,味觉坏损,吃甜的是苦,吃苦的是甜?”江凭阑愣愣看着同样愣愣的吕仲永,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
吕仲永见江凭阑一脸遇了鬼的模样,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可说都说了也没法收回,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不止甜和苦,咸淡酸辣也是,殿下这样已经……已经很多年了。这说病也不能算病……”
江凭阑已经听不大清吕仲永在说什么了,她只是麻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嘴不停蠕动,而心思却越过了他,落在很远的地方。
认识皇甫弋南以来,几乎从未见他与人同食。他的一日三餐都由南烛单独准备,她一直以为是他金尊玉贵,不屑与那些身份低微之人吃同样的东西,甚至还埋怨过他,让她成天一个人孤零零地对着一大桌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