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殿分为前殿与后殿,前殿供百官饮酒赏乐,后殿用来招待女眷,中间仅隔着几重薄纱,一方鲤池,闻声而不见影,既不会失了礼数,某种程度上又满足了他们同席团圆之乐,倒是个讨巧的布置。
暖风袭来,起伏摆荡的白纱之间张开了大片空隙,坐在前排的夜怀央一下子就撞进楚惊澜的眼里。
她今天穿着一件芙蓉团蝶曳地长裙,颜色浓烈,十分耀眼,妆容亦是经过精心描绘的,丹唇黛眉,桃花飞鬓,额心一朵莲瓣栩栩如生,随着她眼波流转,不知有多勾魂摄魄,在场的命妇及贵女都被她抢尽了风头,连太后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楚惊澜从未见过她浓妆艳抹的样子,但仅仅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眺望了几眼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她平时都是素面朝天,何曾像现在这般张扬过?
究竟她在掩盖着什么……
他攒眉思索着,竟忘了收回目光,上方冷不丁传来一句话:“皇弟,你在看什么?”
楚惊澜胸口轻震,所有思绪瞬间回笼,抬眸望去,皇帝正斜倚在御座上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16章 赴宴(下)
因隔得不远,皇帝的问话一字不漏全进了夜怀央耳朵里,她有些迟钝地望向了楚惊澜所在的位置,尽管中间隔了几重纱影,轮廓甚是模糊,她仍然固执地望着,直到听见楚惊澜答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此景布置得甚妙。”
“原来如此。”皇帝微微一笑,却似掩在了浓雾之后,教人看不分明,“朕想也是,皇弟孤家寡人一个,总不会是惦记着自家女眷才往那边看的。”
“皇兄说笑了。”楚惊澜嘴角淡淡一勾,径自低头饮酒去了,不再作声。
夜怀央随之收回了目光,正好宫女端着托盘前来上菜,大小碗碟布了一桌子,诸如锦带银鱼羹、龙井竹荪、红烧鹿筋等,山珍野味一应俱全,可谓琳琅满目,秀色可餐。然而夜怀央只是喝了几口汤,其他菜肴丝毫未动,像是没什么胃口。
“看来宫中的菜不合夜姑娘的口味。”
轻柔的嗓音从左边传来,夜怀央偏头一看,白芷萱正幽然凝视着她,双眸仿佛一泓潭水,暗色弥漫深不见底。
终于来了。
她暗暗冷笑,就说哪来这么巧的事,后殿一共分成三阶,最上方坐着太后和皇后,其次是四妃,再就是诰命夫人及贵女们,如此多的人却刚好让她挨着白芷萱,中间仅隔了两尺高的台阶,旁人都道是她身份贵重才能获此殊荣,心中十分羡慕,却不知其中险恶。
“贵妃娘娘不是一样未动箸么?”
“本宫是贪杯了。”白芷萱泠泠一笑,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夹起酒杯冲她隔空相邀,“夜姑娘不妨一试,这可是尚膳司珍藏多年的秦淮甘露。”
她这番动作引起了诸多女眷的注意,纷纷投来探究或好奇的目光,这种情形下夜怀央自然不可能推拒,须臾过后,她轻声应道:“谢娘娘。”
说罢,她举起酒杯缓缓饮尽。
上首忽然传出另一个声音,徐缓而柔和,却透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本宫瞧着妹妹膳食分毫未动,还以为妹妹哪里不舒服,谁知道竟与夜姑娘对酌起来了,这可是十年陈酿,你们小心莫醉了去。”
白芷萱眸中闪过一缕精光,旋即转过身对皇后说:“女学之事夜姑娘功不可没,臣妾甚是钦佩,唯有以酒敬之,这酒虽然烈,但与夜姑娘付出的东西相比,一杯的份量也太轻了些,姐姐,我说的可对?”
皇后闻言一笑,遂扬起水袖向众人邀杯:“既如此,大家共饮一杯吧。”
女眷们齐齐响应,一时间只听见酒液从壶中缓慢流出的声音,夜怀央深深地看了白芷萱一眼,再次喝完了杯中酒。
孰料皇后和贵妃开了这个头其他人都纷纷效仿,只盼着能趁此机会与夜家交好,夜怀央推拒不得,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