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风月场里的人,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得已,就是有那种苦命的人,小小年纪就被爹娘卖到青楼,或是家道中落时沦为官|妓,那并不是一个无辜或软弱的人可以拒绝或抗争的。
她看不起的只有开设青楼的人,而让她憎恶的开设青楼的人,唯有柯明成这种逼良为娼的败类。或者也可以说,她憎恶任何一种夺走并且践踏别人尊严的人。
如果,揽月坊现在的那些摇钱树,都是被掳来或是受要挟,如果,傅家和岛上的居民都知道了这一点,那么,揽月坊就会被孤立,柯明成会成为过街老鼠。
但是很明显,那些男女的嘴巴等同于被人封住了,他们一定不敢轻易向任何人诉说自己的辛酸过往。
如果他们真有苦衷,她倒是能想想法子。
而如果他们是自愿的,那更好,她只需要跟柯明成清算旧账。
接下来,柯明成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邀请简让或她到揽月坊做客,只有这样他才能做文章,以图在自己的地盘制造意外除掉她与简让。
又或者,他会派手下或妻妾来简宅做客,探口风之余,观望简宅的格局。
简让回来了,钟离妩让他去里侧歇下,“还有一点儿就看完了。”说着话,打开最后一个牛皮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张。
“浣香楼主,贺兰城,来自——西夏?”钟离妩问简让,“这人是男是女?姓氏是单字贺,还是复姓贺兰?来自西夏这一点,是查到的,还是这个人自己说的?”
简让见她神色有些奇怪,不答反问:“你好像对这个人特别敏感,怎么回事?”
“是么?”钟离妩挠了挠眉毛,“我不是去过西夏么?西夏皇帝的姓氏为贺,而且,听说皇室中曾有位兰城公主。”兰城公主,是她前世的庶妹,算算年纪,眼下大概有三十岁了。
“她姓贺,是十二楼主中唯一一名女子。至于身份,无从考据。来自西夏这一点,是通过一些细节得知。”
“哦……”钟离妩又挠了挠眉毛,思忖片刻,道,“日后柯明成若是邀请你去揽月坊,你要带上我。既然是唯一一名女楼主,定然不简单,我对她很好奇,一定要亲眼见见她。”
“……”简让夺过她手里的纸张,随意放到一旁,又将她搂到怀里,“夫妻一同出入那种场合——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这也是怕你不学好,万一被哪个小美人儿看中了、缠上了怎么办?”钟离妩没正形地道,“我跟你一起去,你总会有所顾忌,不会被人勾搭上。”
“最标致的美人,在我眼前。”简让点了点她的唇,“少给我胡扯,说真正的原因。”
钟离妩无奈地抿了抿唇,“我去西夏的时候,有幸看见过与皇帝同辈的几位公主的画像,记性凑巧过得去,还记着兰城公主的样貌。是为这个缘故,我想去见见她。你想啊,要是西夏的公主居然来了这里,并且成了柯明成的爪牙……也算是桩奇事了吧?”
“仅此而已?”简让才不相信她为这个就一定要去亲眼看看,“说起来,西夏皇帝的几个姐妹可都不简单,要么心如蛇蝎,如你刚才提过的兰城公主,要么残酷毒辣、谋算过人,如西夏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新城公主。”
听他评价前世的自己,钟离妩不知做何感想,随口道:“的确如此。那么,你是如何看待新城公主那种人的?反感么?”
“当然不。”简让笑道,“你也不想想,大周的皇后是个怎样的人,萧错又是怎样的性情。”他要是反感这种人,生涯怕是要改写。
“跟我一样。”钟离妩由衷的笑起来。她固然不喜欢前世疲惫的生涯,但也绝不会反感自己的另一面,亦不会反感与前世的自己相似的人,不论男女。
因为她相信,大多数出了名的残酷狠辣的人,心里都有着最柔软的一根弦,有着一生都要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人。这种人的柔情,只给最在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