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三年十一月初。
大宋扬州府东面的水门码头上,一艘十多丈的峡船在纤夫们的牵引下,缓缓靠了岸。
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壮汉踩着搭板上了船,船老大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钟舵主,今儿个您上值啊,辛苦辛苦。”
“陈三啊,怎么着,这一趟都拉了些什么?”
船老大陪笑着说道:
“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些北面的东西,还有一些客人。”
钟舵主眉毛一抬,问道:
“客人,什么客人?”
“都是些游学的士子,还有他们的护卫仆从什么的。”
“多少人,堪验过身份没有?”
“加起来才不到三十人,在涟水那边上的船,身份我都查验过,都对的上。”
“去看看。”
说话间,钟舵主就朝着船舱里面走去。
但是他很快就被挡了回来。
因为船舱里的人也出来了。
当钟舵主的眼睛对上前头那个少年的目光的时候,便下意识的选择了退避。
“这就到了扬州了吗?”
船老大看了看钟舵主,咳了一声之后还是回话道:
“是的,小郎君,这已经到了扬州,几位也该下船了。”
“嗯,收拾东西下船吧。”
“是。”
“且慢!”
看着完全无视自己存在的年轻人,钟舵主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声了。
少年扫视了钟舵主一眼,问道:
“怎么?有事?”
钟舵主看着面前这个明显人畜无害模样的少年,心里却一直在莫名的打突突。
他很想说没事,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他终于还是定住了心神,开口问道:
“不知道几位从何而来,到扬州又是所为何事?”
少年看了看钟舵主的装扮,略有兴趣的反问道:
“你这打扮,看着也不像官府的人啊?”
船老大已经缩回了船舱,假装自己啥都没看到,啥也没听到的样子。
早知道这帮少年这么不懂事,当初就不该贪图一时利益把他们给拉上船。
在这扬州府。
不对,在这整条运河上,河帮的能耐可比轮换不定的官府要强太多了。
用这种语气和河帮舵主说话,说不定待会儿就得被拉去沉江了。
到时候还得连累他。
倒霉哦!
钟舵主忍下发怒的冲动,说道:
“我乃是这扬州府河段的舵主,所辖境内大事小情都有权过问,所以你们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是谁,从哪来?到哪里去?”
“我是东土大唐来的和尚,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什么玩意儿?”
钟舵主看着后面那个搭话的人,对方一身护卫打扮,身后还挎着一把横刀。
那护卫似乎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最近听了个故事,那话和你的太搭了,就顺口说出来了。”
“你!”
钟舵主的怒火被几张纸给盖了下来。
“这是我们的身份路引,我等乃是海州的学子,此行乃是受师长之命,去南面游学一番。”
钟舵主看着面前这几张盖了海州刺史大印的身份路引,迟滞了片刻,终于还是接过了路引看了看。
顺便把路引里面夹着的金叶子塞进了怀里。
简单看了看之后,钟舵主把路引还了回来。
“行了,你们可以下船了。”
“多谢。”
少年收起路引之后,那些随行的人也差不多收拾好了东西,一行人就这么越过了钟舵主,踩着搭板下了船,朝着扬州城去了。
船老大从木头缝里看着钟舵主脸上的表情,一边庆幸一边又为那几个年轻学子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