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不语,只是袖子里的双手却慢慢握紧了。
主事又道:“事到如今,你总该明白了罢?谢凤,你身为典史,却毫无朝廷命官的自觉,反而一味想出风头,以至于让罪犯当街逃跑,且伤及无辜百姓性命。似你这等轻浮狂浪,怎敢还觍颜来吏部铨选,又怎能为刑部推官?”
云鬟双耳轰鸣不已,心底似有惊涛骇浪。
一路从会稽到京城,从未有这样令她神魂俱碎的时刻,就仿佛一直以来辛辛苦苦战战兢兢所要追随的东西,眼睁睁便在前方毁灭、消失殆尽了。
她几乎不知自己是怎么出了那阴暗的小小房间,又是如何出了吏部的,最后耳畔所听见的,是主事道:“出去!回你的会稽去,永远不要回来。你之品格言行,尚不配为刑部推官!”
而云鬟不知的是,就在她浑浑噩噩出了那房中之后,原本疾言厉色的主事,忽地站起身来,转身向着身侧的屏风后拱手行礼,道:“不知下官做的如何?”
顷刻,屏风后有人沉声道:“甚好。”
吏部主事苦笑道:“下官自觉,方才的言辞似有些太过了。其实……凭心而论,以谢凤的资历,入选做推官是绰绰有余的,他甚至比……”似乎还想说两句,可瞥一眼那静默如山的屏风,竟不敢再言了。
乘车回了会馆,云鬟总算唤回些许神魂,便吩咐晓晴收拾东西。
晓晴本要问她到底如何了,见她脸如雪色,竟不敢多言,只得下去叫阿留跟阿喜准备。
云鬟站在楼中,心底那勉强压住的浮浪似的鼓噪,复又涌起来。
目光一转,看见旁边案上放着的厚厚的许多书册,忽然竟无法按捺,冲过去用力一拂,只听得哗啦啦哗响,所有一切,尽数坠地。
云鬟抬手捂着脸,手指即刻被泪水打湿。
正在彷徨绝望之际,忽然听见晓晴在底下“啊”了一声。
云鬟勉强抬头,深吸一口气,才恍若无事般问道:“怎么了?”
等了半晌,晓晴却并不回答。
云鬟复深深呼吸,才迈步出门,走到栏杆处,往下看去。
却见晓晴垂手低头地退在檐下,庭院正中,有个人飒然而立,此刻正仰头看着她,笑得如深秋里的一枝独秀。
第245章
楼上楼下,两两相望,云鬟看了赵黼片刻,略定了会儿神,便转身又自回了里屋,目光掠过地上散落的书册,便走过去,俯身一一捡起。
正收拾中,却听身后赵黼道:“这些书怎么了?”原来他等不及,便飞身而上,悄无声息跟了进门。
云鬟不答,只是默默地整理妥当,重又放在桌上。
赵黼疑惑地打量道:“我听说今儿是铨选最后一天,特意去吏部等你。其他人还在那儿煎熬呢,你如何就回来了?”
云鬟听到这里,回头看他一眼:“世子既然去过吏部,莫非不知道我为何回来?”
赵黼已经走到她身后,道:“我听说你回来了,恨不得飞过来,谁耐烦再问什么?”
先前赵黼去往吏部,因知道云鬟的性子,便只在外头等候结果。
谁知门上有人见了他,忙来问安。赵黼毕竟心急,便只做无意状,问起“谢凤”如何,那门官因是见过云鬟临考离开的,当即便禀明“谢凤”未考离场。
赵黼虽问如何就离开了,那人却不清楚,赵黼因急着见云鬟,也并未入内,只思忖只要来问她,自得究竟。
因有多日不曾相见,此刻靠近了,只觉云鬟身上一股极清淡的冷香,沁然绕遍五脏六腑,心尖儿却不由地似那风中的芦苇,摇摇摆摆起来。
赵黼见云鬟默然不语,他便咳嗽了声,瞥着道:“你大概也听说了,这几日我父王因才进京,我便陪在左右,多半时候又在宫里,本想抽空来找你,又知道你一心一意准备这劳什子,只怕不肯让我多扰,是以今日才来看究竟……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