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爱“谢典史”为人的,又有些敬她的,自有心来结交。平日里的来往就极频繁了,何况年下。
两人说着,来到屋内,却见云鬟已经起了,正坐在床边发愣。
晓晴忙上前,先给她披了一件儿衣裳,又蹲下穿靴。
云鬟垂眸看着她,忽然道:“晴儿,昨晚是你最后一个走的么?”
晓晴手一顿,继而道:“是我,主子喝醉了,是我送了上榻的。是怎么?”
云鬟眼神茫然,抬手在下颌处轻轻抚过,欲往上,又停住了,摇头道:“没什么。”
晓晴松了口气,笑道:“方才奶娘跟我说了昨晚上的事儿,难道真是黄鼠狼子不成?总不会是个贼呢,又有哪个贼这样不长眼,敢跑到典史官的家里来呢?也不怕给县衙的差爷们乱棍打死。”
云鬟见她巧笑嫣然地,不再如昨儿般,便也一笑说道:“说的是。”
当下收拾好了,吃了早饭,便出门看雪,这会儿林嬷嬷正指使小丫头们扫里头地上的雪,云鬟便从内往外而行,正饱览景致,忽地想到小雪,忙又拐去找陈叔。
正行间,就见小雪一摇一摆地从廊下转了过来,看见她,便扇动翅膀飞跑到跟前儿,只不过毕竟一只翅膀受了伤,翅子略耷拉着。
云鬟俯身,细看他的伤处,见已经上了药,倒也罢了,便摸着头道:“幸好并无大碍,以后可要机灵些,别再吃了亏了。”
小雪似能听懂,便昂着脖子,“嘎”地叫了一声,仿佛应答。
晓晴因跟在身后,见状便笑弯了腰。
就在这会儿,外头旺儿来报,竟说:“知县大人来了。”
云鬟忙迎出来,到了前厅,正见白清辉自扫清了血的中间甬道上走来,微微垂眸,似有些心事。
小雪虽仍跟在身旁,可见了清辉,却并不叫嚷,只有老老实实卧在门口。
两人厅上坐了,云鬟问道:“大人如何这样早就来了?”
云鬟自知道赵黼跟蒋勋来到县衙,心中便猜两人多半离开了,是以清辉才得闲,不由又低声道:“可是’贵客’已经去了?”
清辉见问,看了她片刻,方点了点头。
云鬟闻听,就仿佛卸下重担,却不便太过欢喜,却不由笑道:“也是凑巧,我本以为今年大人无法在可园一块儿过除夕了呢。这下子不用担心了。”
清辉见她双眸明亮,竟有些意气风发似的,心底那些话转了几转,终于又缓缓压了下去,也便微笑道:“说的是,我……也正是想来跟你说此事的。”
两人说话之时,外头仍有小厮在扫雪,云鬟心里松快,且因喜欢雪后景致,因便笑道:“我来此过了两个新年,这是第三年上才下了一场雪,倒不知雪后外头的景致怎么样,大人若是得闲,不如一块儿出去走走?”
白清辉一怔,眼神便柔和下来:“好,我也正有此意。”
起身之时,清辉垂眸,眼底方掠过一丝悒郁之色。
其实清辉今早来可园,并不是为方才他所说之事,反而恰恰相反。
本来……他是来警告云鬟的。
昨晚上因蒋勋吃醉了,十分厮缠,颠三倒四地说起在云州之时、跟张可繁的相处种种,清辉耐着性子听了许久,才恍惚觉着赵黼已经很长时间没回来了。
好歹扶着蒋勋入内,将他安置妥当。清辉才来至外头,因不见赵黼,便问底下人。
因先前赵黼打听典史之事、而后却又瞬间消失无踪,那两个捕快本就疑惑震惊,如今见清辉问,不敢隐瞒,便将来龙去脉尽数交代。
清辉听了,竟是前所未有的惊心胆寒。当下顾不得,也不叫随从,自己忙忙地出了县衙,一路也往可园而来。
从县衙到可园,本并不长的一段路,清辉却想了许多可能,这会子赵黼如何在可园内大闹天宫,云鬟又是如何惊惧慌张,统统都是鸡犬不宁,天翻地覆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