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叹道:“当初听蒋勋说你来了这儿,我还吃了一惊呢,你要外放倒也罢了,那些大城富庶之地,哪里去不得,偏钻到这犄角旮旯里。”
清辉静静道:“世子言重了,不论去哪里,都是领皇命罢了。”
赵黼双眸烁烁,笑道:“跟蒋勋说的一样。不过,我却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跟你在这犄角里相见。”
清辉只得端了茶,自也喝了口,才道:“我也没想到世子竟亲自来了,是我的荣幸。”他的声音仍是那样清清淡淡地,虽说“荣幸”,面上的表情却仍一副“跟你不熟”。
赵黼不由笑了声,又站起身来,捧着茶来到窗户边儿,往外打量了会儿,忽然问道:“我听蒋勋说,当年在太平河畔,小白你曾说过,崔云鬟不会那样死?”
清辉见他竟提起云鬟,心头如有冰刺,只是他毕竟是个情不外露的人,竟仍是不动声色:“是。我的确曾说过。”
赵黼回身,探究看他:“为什么?”
清辉道:“因为我……同情崔姑娘。”
赵黼眼神微变:“同情?”
清辉似没发现他身上气息变化,垂眸淡淡道:“是,我同情她,明明是极好的女孩子,却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不愿相信她就此死去,故而那样说,对人对自己,若真的信了她没死的话,也算是一种心里好过些的慰藉。”
赵黼喉头一动,想笑,嘴角却只抽动了一下:“这样说来,你只是……想自欺欺人而已?”
清辉抬眸,眸色依旧冷澈:“是。”
赵黼终于笑了声:“你胡说。”
清辉问道:“如何胡说?”
赵黼道:“她不会死,我知道她没有死,或许就在这……”
偏偏说到这儿的时候,赵黼停了停,冷静如清辉,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双眼。
赵黼却又道:“就在这江南的某个地方。”说话间,便又转头打量清辉的书房。
虽然明知道他绝对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清辉心中却竟仍难掩不安——这一刻,才感受到当初崔云鬟听说赵黼将去钱塘时候的那种感觉。
这位世子殿下,天生就有种叫人心跳失常的能耐。
清辉又喝了口茶,才问道:“何以见得?”
赵黼不答,只仍退回椅子上,却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拄着腮,目视前方,有些发怔似的。
清辉端详片刻,忽然道:“世子,世子莫非,还想要找到崔姑娘?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真的已经……故去。”
赵黼拧眉看他,瞳仁微微收缩。
两人目光相对,清辉心底仍有一句话,微微窜动,极想要说出口来,可是望着赵黼如斯警觉明锐的眸色,却仍是死死按捺住。
清辉垂了眼皮:“世子见谅,是我失言了。”
赵黼反应过来,却又恢复了原先那嬉笑无忌的模样,道:“罢了,还是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仍跟季陶然书信来往么?”
清辉顿了顿,才“嗯”了声,赵黼又问:“那你来此,令尊可放心么?”
清辉不言,赵黼噗嗤一笑,却又口没遮拦道:“四爷真够狠心放心的,若我有这样出色的好儿子,早捧在掌心里,千疼百爱去了,哪敢放他出来这龙蛇混杂的不知名地方儿呢。”
这话虽有几分冒犯,但也只有他能这样若无其事地信口乱说。
清辉素知他的性情,也并不在意,只道:“父亲自有公务,何况我也大了。”
赵黼却倾身细看他,笑吟吟道:“小白,别怪哥哥没提醒过你,你出来一年了,可知道京内也有些变化?那个什么……什么朱三小姐的……听闻已经住在你们白府里了,只怕很快要成了你的继母了呢。”
赵黼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谁知白清辉波澜不惊道:“这个我早就知道,原先没出京之时,姨母就在府里了。”
原来这户部尚书家的三小姐朱芷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