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京内,随着年纪越长,他的性情越发阴鸷,行事无忌,随心所欲,不入正统,且又手握大权。
所以从百姓到朝臣,对他的畏惧竟大过于敬。
若不是因他凤子龙孙的身份,又加上皇帝跟静王都护着,只怕早就有无数的弹劾把他埋了。
但就算是皇族中人,在太子摇摇欲坠的关键时刻,赵黼的存在,还是不免引发了一些人的疑嫉之意。
虽然明面上,他是不管太子还是恒王都急欲拉拢的人,至于静王,倒是不必拉拢,因为他们关系向来极好。
据说在晏王夫妇身亡之后,赵黼悲伤过度,无法自持,多亏静王从中安抚开解,他才渐渐重整精神。
而面对众人的非议,静王也从来都站在赵黼一边儿,替他开解调停,一片拳拳维护之心。
因此静王对赵黼而言,虽是年轻的四叔,却真如叔如父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季陶然之事,如果不是从那之后两人之间纠结无法可结……
云鬟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眼前幻影挥开,猛地站起身。
微微晕眩,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窗户上仿佛有些泛白之意,远处还有爆竹声响,闷闷地仿佛天际的雷声。
云鬟快步走到窗口旁,将窗扇一把推开。
有些湿润而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震。
云鬟凝眸,看向远处。
江南并不常落雪,云鬟自从来到会稽,就没见过飘雪,反倒常常下些冻雨,但是此刻凝眸看去,却仿佛看见雪色微光的一片,仿佛是夜雪初落。
只是定睛再看,却并不是,只是下了一层霜罢了,所以屋瓦上都有些亮。
耳畔忽地仿佛响起一声悠远的钟声,却又似近在耳畔,震得她神魂都有些颤,与此同时,钟声里响起谁人拍掌连笑。
继而他说:“我玩笑罢了,是不是真吓坏了?”
而她轻轻一叹:“你要是一辈子都这般……可倒也省心。”
当时,宁肯认定他是全全新新的赵六,宁肯就是那样烂漫无忌的少年,猴子似的跳脱不羁,跟众顽童也能玩在一起的单纯之人。
然而,终究是不能的。
晨曦中,云鬟的双眸朦朦胧胧,半晌,却轻轻一笑。
节下过的甚是安泰,因为才来了新地方,认得的人也不是很多,有些跟陈叔相熟的,才过来可园彼此拜一拜,极少用云鬟出面。
是以这几日云鬟落得清闲,只放松身心,吃吃喝喝,自觉比先前养胖了好些。
初六这天,徐志清派人来送帖子,请她十二日过府吃酒。
云鬟心想徐府正是本地大户,来往的自然也龙蛇混杂,本想借口不去,陈叔劝道:“既然来这儿久居了,这些应酬交际自然免不了的,何况我看徐二公子为人不错,在地方上有个能依仗的人,倒也是好的。”
这日,陈叔让旺儿带了两样东西,便陪着云鬟前往徐府赴宴。
徐志清正在里头招呼宾客,听闻门上报说谢公子来到,忙撇下众人,亲自出来接了进去。
来至厅中,见满座嘉宾,都是当地里有头有脸、素来跟徐家交好的人物,连本地主簿、县丞竟也都在其中。
众人见徐志清亲自领了云鬟进来,有些知道的,便站起来相见。
徐志清笑道:“各位,这是谢凤谢贤弟,是我的至交好友。”有几个人便上来相见,云鬟也自一一应酬见过不提。
说话间,徐志清引着云鬟,便来到一位风度翩翩,透着儒雅之意的文士跟前儿,便道:“这个想必不用我多说了,这是周掌柜,贤弟只怕认识了?”
云鬟见他说的古怪,不由定睛看着周掌柜,却见他身量不算高大,只是中等,然而脸容清秀,下颌三绺长须飘拂,眼睛却有些细长,微微眯起之时仿佛在打量人一般——可却是先前从未见过的。
周掌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