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翻手机通话记录,给辜田拨了一个电话,问清楚事由,又让辜田帮忙登网页填一下外派意向表。
辜田一迭声道歉,“我真不知道你没还告诉他……对不起啊,肯定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事……我本来也是准备今天和他好好聊一聊的。”
辜田叹声气,“你们好好说啊……我听他最后说话的语气,真是蛮生气的。”
吃过饭,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两个小时,把要说的话捋顺了,然而陈知遇还没有回来。
暗云密布,天就快黑了,也不知道晚上是不是又要下雪。
苏南再也坐不住了,戴上帽子围巾,出门去找人。
沿路有人在铲雪,路面湿滑,极不好走。
一公里的路,走了快二十分钟。到停车场一看,陈知遇的车还在那儿,估计是没下山。
折返,沿路各色咖啡馆和酒吧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寒风长了毛刺一样,不断地往衣服缝里钻。
一家一家地找过去,天光褪尽,天彻底黑了。
七点多,一家酒吧门口,路对面的一个石墩子上,苏南发现了人影。
他靠石墩站着,脚下几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子,一地的烟蒂。
身上的羊毛大衣被风吹起一角,似乎一点也不能御寒。
手里夹着烟,低垂着头,维持那姿势,一动也不动。
苏南站了一会儿,慢慢走过去。
靴子踩着雪,发出“咔吱”的声响。
陈知遇抬起头来,顿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出来了。”
“要下雪,你没有带伞。”
到近前,她伸手,把他的手抓过来。
冻得和冰块一样。
她解下自己的围巾,去给他围。
绕一圈,动作就停住了。
眼泪就跟止不住一样,扑簌簌往下落。
陈知遇丢了烟,抬脚碾熄,抓住她手臂把她按进自己怀里,大衣解开,罩住她,把围巾在她脖子上也绕了一圈。
寒风里,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
风声,松涛,一阵一阵荡过耳边。
“……陈老师,这个选择题,真的太难太难了……”哽咽的声音被揉进风声,一下就模糊了,“……在m市的那天,我是真的想过,如果能怀上您的孩子就好了,我就能心安理得地留下来,享受您的庇佑和呵护。这想法多自私啊,所以才会……”她身体发抖,又想到那天被医生宣布是“流产”时,一霎如坠深渊的心情。
“……为什么非得走?”
“因为……”
一辈子在他的阴凉之下,做一朵不知风雨的娇花,固然是好的。
可她也想与他并肩,千锤百炼,经历一样的春生秋落,一样的夏雨冬雪,看一样高度的云起云灭。
缓缓抬眼,对上他沉水一样的目光,“……我想被您放在心上,更想被您看在眼里。”
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
“你要走,我能拦得住你?但你跟我商量过吗?我以为你想留在崇城,所以帮你选了这么一个工作。你不乐意,最开始为什么不说?”
“我……”
“我以为上回我们就达成共识,有一说一……”
“也没告诉我啊!”泪水凝在脸上,被风刮得刺痛,“你说,一盏灯亮得太久,没别的原因,只是忘了关;突然熄灭,也没别的原因,只是钨丝熔断了——可你不能让我在黑暗里走了这么久!你恋旧,而我是个新人!”
沉默。
只有风声呜咽。
过了很久,她手指猛一把被攥住,贴在他衬衫的胸口上,狠狠压着,“这话你不觉得诛心?我是吃饱撑的跟程宛离婚,带你去见我家人和朋友,跟我父亲闹翻,得罪程家一帮子人?苏南,你是不是觉得在一起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这么简单的事?”
感觉她想抽手,他捏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