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有点呆,被号称宫廷医术第一的柳牧云下了如此判决,堵了她的希望之路。
闲云居士一派娴雅淡然,在看到持盈无神的眼眶里涌出泪水,接连不断,仿佛永不枯竭的溪水时,他慌乱了。
“你的眼睛不好,不要哭!”他手忙脚乱给她擦泪,拂尘都染湿了。
持盈越发嚎啕,山崖间回荡着她的哭声,勾得山猿啼叫,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引得山路上的香客驻足聆听。和尚们以为山猿听经开悟了,这是要成精,于是大力诵经,助其得道。
山中的宁静被打破,仿佛天地都在沸腾。
闲云居士发现了这孩子跟她母亲的不同之处,止不住她的眼泪,他只好暂时妥协:“其实未必没有办法。”
持盈收泪,云开雨霁,其收放自如令人侧目:“真的?”
闲云居士生怕哭坏了她,可看来是他小觑了,如此收放自如显见不是一日之功。初次见识还真是吓坏人。他惊魂甫定,确定了元宝儿生的小魔头不会哭死在他山上,姜冕不会杀来找他寻仇,他定下心,深深吐纳了几下。
“嗯,云叔叔确实医不了他,但是华佗可以。”
持盈气沉丹田,准备二度放水。
闲云居士眼疾嘴快,连忙自己接话:“华佗遗书可以,只要找到药王谷。”
“药王谷?在什么地方?”
“据说,药王谷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地方。”
持盈侧耳分辨对方话中真伪,如果闲云居士还是在忽悠她,她会严厉地哭给他看。
“所以是没有办法的意思?”持盈眨着泪眼,睫毛湿漉漉尚未干,似乎即将承受再一次冲刷。
“近来我听闻有人在寻找药王谷,动静还不小,若只是传说,毫无依据,恐不至如此。”闲云居士模棱两可道。
持盈抓住一线希望,进一步打听,闲云居士言辞缥缈不定,如同山间轻雾。换个听众,可能会斥其为无稽之谈,偏偏听者是持盈,她将这则传说沉淀到心底,反复琢磨,最后当了真。
闲云居士为持盈的眼睛试了多种医治方法,每次敷药的时候,白行简都守在一旁。
旁人以为兰台令忠心为主,照顾失明的储君尽职尽责。闲云居士看出来兰台令对自己十分防范,一旦他单独靠近持盈,为她试药,白行简总会神奇地出现在侧,闲云居士想私下向持盈问询她母亲的近况都寻不到机会,他实在想不明白白行简对他的敌意和防范从何而来。
只有白行简自己知道,他想看看闲云居士这位前太医令的医术是否如宫廷所言,他配置的药物是否安全,无副作用。所以他才时时观察闲云居士用药,从剂量、味道、用法以及偶尔的交流中猜测他炼制的药材与来源。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隐秘。外人所不知的,兰台秘史却有诸多记载,兰台令自然深知宫廷秘闻。穆氏皇族女儿都极肖其母,导致母亲一代的情人转恋其女的传闻偶有风闻,元玺帝时代便曾发生过这类事,导致一场大乱,险酿宫闱惨剧。罔顾伦常在皇室里多有风靡,无怪乎白行简以史为鉴,防患未然。这大概是史官的本能。
持盈习惯了时时刻刻都有夫子在旁同她说话,尤其是治疗眼睛的时候,有时施针她会紧张,夫子同她讲大悲寺的历史与传说,因身在寺中,她经常被夫子的讲述方法吸引,沉浸在遥远的历史和故事中,如身临其境,忘了紧张害怕,施针治疗完了夫子的故事还没讲完。
倒不是白行简不会控制节奏,他要一面观察用药施针,一面根据治疗时间填充故事内容,拖延故事长度,还要注意衔接过渡得自然,跌宕起伏得恰当,再掐个转折或高/潮结尾。天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他将其解释为鬼使神差。
导致的结果便是持盈每次治疗完了依然沉浸在故事中不能自拔,非要追着夫子听结局,闲云居士的叮嘱全忘到了脑后。闲云居士每每觉得自己成了天边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