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不住地跟着往下滑,慌得嗓子都走了音:“快来人——”
他却还能伸手来握住她,虚弱地扯了下嘴角,说:“我没事,你别怕。”
陈启不知从何处冒出,面色严肃地一把捞起徐行俨,一言不发地背着他便上了二楼。
谢瑶瘫坐在船板上,浑身颤抖地看着自己打着哆嗦且染满鲜血的手掌。
离甲板较近的一间房中的婆子听到叫声探出头,看到谢瑶后忙上前,问:“二娘是在叫人吗?您这是……”
谢瑶终于清醒过来,她踉踉跄跄攀着船舷站起,说了一句“这里没你的事儿,快回去休息,”便快步冲向二楼去。
那个婆子眼神也不大好,地上的血迹落在栏杆下的阴影之中,她也没看到,只是仰头看了看上面,便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打着哈欠回房了。
二楼门外守着一个浑身潮湿的黑衣男子,方才在船舷上便跟在陈启身后,看到谢瑶上来,他很知趣地并未阻拦。
谢瑶进门便看到徐行俨白着脸闭眼靠在床头,外衣已经脱下,只着白色中单,衣衫敞开,露出腰间伤口,床边桌案上摆着纱布、剪刀和伤药,地上是刚刚拆下被鲜血染红的绷带,陈启正在给他清理伤口。
听到动静,徐行俨睁眼看到她,虚弱一笑:“吓到你了?这会儿还早,距离洛阳还要不短时间,你若……”他语气渐弱,抿唇看着谢瑶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近。
陈启余光看到,停下手里动作,回头问:“这伤口娘子可能处理?”
谢瑶一语不发地接过他手中伤药,陈启往床上看了一眼,眼见徐行俨这会儿大约是顾不上理会自己,便不再多言,出门时十分妥帖地顺手带上了门,还招呼门口守着的兄弟站远一些。
谢瑶握着伤药在床边坐下,不去看他的脸,只盯着他腰间那道伤。陈启已经将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伤口直观地呈现在她眼前,有她的手腕大小,不知是被什么样的利器伤到的,竟然这样可怖,大约本来已经快要愈合,又多次撕裂,结果如今伤处狰狞,眼下仍有血液缓缓外渗。
她心头颤了颤,急忙闭了下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再睁眼时,手上握着药瓶稳稳地洒在伤口上。
徐行俨身子一僵,谢瑶手上微顿,接着轻轻咬唇放快了动作,将药粉均匀撒好,只是拿起桌案上干净纱布时略有些犹豫。
他伤在腰侧,纱布必然要绕着他的腰腹缠上几周,这样势必要她双手环绕……
徐行俨一直在盯着谢瑶的脸看,看到她的表情时,已经明白她心中所想。他一手撑着床面微微直起身子,准备从她手中将纱布接过,不想她竟轻轻避开,不再犹豫,直接俯身将纱布从他腰间缠过,布料落在伤口上时怕弄疼了他,还刻意放柔了动作。
谢瑶头顶碎发擦过徐行俨下巴,惹得他不由屏住了呼吸,却仍能闻到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
他心中想着,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若早知今日,当时宁愿在身上多插几个窟窿,也是值的。
谢瑶动作麻利,垂着眼睛将纱布尾端塞好,又看向他的手臂上被利刃划过的衣袖,抿了抿唇。白色衣袖上沾了血,鲜红刺目,不知里面伤势如何。那是方才制伏匪徒时伤到的,若不是有他护着,这一刀本该是砍在她身上的。
她拿起剪刀直接将他的一条衣袖剪下,看到手臂时,她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深,这一会儿的功夫血已经凝住,不再外渗。
她将刀伤周围的血擦干净了,同样上药,包扎。
徐行俨瞥了一眼谢瑶在他手臂上缠的绷带,心中异样——她竟仔仔细细地在上面打了个蝴蝶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