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瓣花拂落,心中夹杂着微涩和沮丧,讪笑着收手。
但手只收回一半,便猛地被人箍住。那一瞬,她呼吸□□,脑中空白一片。
洛阳的四月天还有些清凉,假山之中无阳光照耀,春衫单薄,一阵清风拂过,轻盈衣袂飘起,谢瑶身上一阵瑟缩。
看着面前男子的沉沉眸色,她胸口发闷,脑中杂乱无章。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跳离了她的计划之外,不受控制地朝着未知方向而去。
她手上冰冷,但箍住她的那只手却滚烫异常,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整个人灼化。
心脏一下又一下重重跳动,她该本恼羞成怒地推开他,再义正辞严地呵斥他一顿。可她身子僵硬,心头紧绷,另一只手紧紧攥住香囊,她太用力,甚至有淡红汁液浸透布料漏出指缝,一滴滴落在她的淡色襦裙上。
他的眼神太浓烈逼人,压得她呼吸沉重,动弹不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徐行俨终于开口:“谢瑶,并非我不守诺言,是你自己找来的。”
他声音沉沉,头一次叫了她的闺名,一字一句,直击她的心脏。
第二十三章
谢瑶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从假山之间落荒而逃的,后面整场春宴她都心不在焉,就连闺秀之间赛诗她也无心参加。
宴会最后因邢国公府嫡女出了丑事而草草结束,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丑,谢瑶也无心去注意。
整场春宴下来,她只觉得自己被攥过的右手火烧火燎,抖得筷子都捏不住,甚至连面前的酒杯也打翻了数次。
原本谢夫人在宴会上见到不少青年才俊,打听之下对其身份背景都十分满意,可说给女儿听时,她却一直在神游方外心不在焉。
谢瑶一会儿想到徐行俨情深似海地说出自己的心爱之人已经不在,一会儿又脸红心跳地想到他攥住自己的手目光沉沉地说出那句话到底是何意,她当时只顾着狼狈逃窜,哪儿还想到这许多。
谢夫人很是不满,尤其是最后春宴因一些娘子们的勾心斗角而草草结束,谢夫人对这般行为痛心疾首的同时更是气愤不已,回去的路上只给了谢瑶一个后脑勺。
但谢瑶从宴会到家中一直都是魂不守舍心神恍惚,根本无心去关心母亲的心情到底如何,这般状态一直持续到夜晚入睡。
可到了睡梦之中她也依旧不安生,她又梦到了永安寺之事前一晚所做的那个梦,只不过这次的梦境清楚了不少……
寒冬腊月,茫茫大雪覆盖大地。
山道之中,男子身上的铠甲已经结了冰,硬邦邦地箍在身上。他骑着高头大马,两眸含霜,定定地看着对面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车辕上坐了个吓得瑟瑟发抖的车夫,车门上垂了厚厚的深蓝色碎花棉布毡帘,四面密不透风,他却仍旧知道车里的人此刻定然浑身冰冷。
她一向畏寒,不知带了手炉没,也不知车上的褥子铺得是否软绵暖和。
他身后跟着两百骑兵,秩序井然,静悄悄地没有丝毫声音。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偶尔有冬鸟在雪地里觅食,歪着脑袋偷偷打量这群奇怪的人。
双方僵持不久,男子刚扯了马缰往前走了两步,马车内却陡然传出一声低哑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女声:“将军还请止步,奴家新寡,身子不祥,将军乃行军打仗之人,即便不为自己思量,也要为身后将士考虑一二,还是避讳一些为好。”
高大的黑色战马止蹄,甩了甩尾巴,晃着脑袋喷了个响鼻。
男子紧紧攥住手中缰绳,脊背僵直,半张脸包在头盔之中,白着脸一声不吭,看不出表情。
车内女子又道:“时候不早了,冬日天短,再晚怕赶不到奢县,可否请将军行个方便,放我们先行?”
男子闭了闭眼,又睁开时双目泛红,终于开口:“含真,到了此时,你仍旧还要这般跟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