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也敬重他,但也只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整个郓州,来的兵无一人逃脱。”
言玉紧紧盯着他:“无一人逃脱?”
李治平知他不肯入城,是怕被人围攻困在城内,便往前两步。李治平听下属来报或许有一两人从水边逃脱,但一是铠甲沉重很容易溺死,二是最后的追兵乱箭射中了他们,能活命的几率小的可怜,他不会让这一两个特例,来破坏“无一逃脱”的光荣战绩。
李治平道:“此役阵型特殊,的确是无人逃脱。所以我说,如果她没有本事,做个小小的从军中郎便死了,就没有必要说那把柄了。”
李治平笑道:“抱歉,五少主来晚了。”
言玉眼睛又黑又冷:“你以为这话我会信?”
李治平:“贺拔庆元都死了,这有什么不可信的呢?下头人正在清扫战场,刚好捡了这东西,估计见着了,你心里也该明白了。”
他说罢,从旁边侍卫手中,就有一个小纸包朝言玉抛去。
言玉捏了捏,打开来,面上神色好似丝毫没有改变。
纸包中两个耳环,布满污泥,一个断了半截,似乎是被人打掉的,最细的挂在耳垂上的部分还沾着血。
他用手蹭掉污泥,耳环仍然是耀眼的金色。
李治平:“你不用怀疑,她的尸首已经难以辨认了,只剩下耳环掉落在地。不过我没见过她几面,你若知晓她的特征,仍然可以去找。”
言玉用手指将耳环上的污泥全部擦净,道:“联军的尸体都在何处?”
李治平比了个手势:“就在旷野上,春天容易生疫,你再来晚了,就要都被一把火都烧了。”
言玉没有多说,调转马头朝郓州城外的旷野而去。
第196章
郓州的昨夜再怎么惨烈,依然会迎来黎明,太阳高高升起,春末开始有了逼人的热度。大量的尸体曝晒在白日之下,与中原大地曾经经历过的许多次横尸遍野的战争一样,郓州的兵士理智的就像是处理麦秆和烂了的蔬菜,准备埋一部分,烧一部分。
说是贺拔庆元带来的几千将士无一存活,然而目视范围内,旷野沃土上尸体的人数却远超几千。
这场战役,怕是李治平的手下人,是最愤怒的吧。
或许就是因为有朝廷联军的高层泄密,才能有这场战役的胜利,因此他也对此重视到极点。重视保密,又必须引戒心极强的贺拔庆元入局,再加上这些根本不是李治平自己带出的兵,他这一场仗打的真是人命如草芥。
郓州城外两侧营地中提前训练过的士兵,似乎对于今夜贺拔公发动攻击一事毫不知情,这是第一波诱饵。
当步兵上岸以盾阵遮挡住他们去路,郓州城门大开,无数骑兵与他们缠斗,拖慢速度冲垮队形,盾阵得以合拢成圆。然而这就是第二波诱饵了。
从城中冲出来的那波骑兵,和贺拔公的兵力一起被围在盾阵中的角斗场内,为了怕不该逃的人逃脱,为了更有效率一个不留的杀死,他们也把郓州自家的骑兵,当成了敌人。毕竟真打起仗来,双方的铠甲衣服在血与泥中分辨不出敌我,李治平也懒得去分辨敌我,只要进入盾阵,全都杀死就是了。
或许等到郓州的骑兵动手后,看着包围圈小到他们的马匹都在互相挤着,估计才开始发现这件事情。但那时候盾牌之间的长矛可不会听他们的呼声求救,无数把长矛会贯穿包围圈中所有活着的人。
正是因为这种打法,所以李治平才敢说一个没活。
一开始双方或许也在彼此厮杀,到后期包围越来越小,大多数掉下马的士兵率先被马匹和其他士兵挤死踩死,活着的人越来越少,尸体一层层倒下,被盾兵踩在脚下。就这么一层层尸体,一点点的包围,或许才致使旷野上的尸山,形成了一个矮丘的形状。
而那个矮丘顶尖上的尸体,就是最后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