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阿娇,对这种殷勤来者不拒,她最喜欢有人奉承,即便那种奉承仅浮于表面,也很是受用。
那宫人很懂得皇后的傲慢愚蠢,又接着说:“娘娘花容月貌,皇上不过被那起子狐媚子迷了眼罢了,野花再好,终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比的过牡丹国色天香,实乃国母之姿。”
阿娇皱起眉,对这种奉承之语已是不耐,这声音又极为熟悉。她忘不了记忆里有个当做心腹的宫人为了上位,被卫子夫收买,狠狠的咬了她一口。
这个人叫——“阿沁,本宫乏了,你先去吧。”阿娇生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命人把她拖下去杖毙。
阿沁没想到皇后竟然没被她的阿谀奉承说动心,不消说取代百灵位置,怎么得也会另眼相看,待她日后筹谋。冷不丁的被驱赶,还是叫她面上讪讪的。
“诺。”阿沁还想坚持,但见皇后不愉之色,吞下喉间的话,躬身退出殿外。
阿娇自是不愿留这么个祸害在身边,宫人好打发,随便找个借口就可除了,但真正难缠的,是那些不安分的嫔妃。随着卫子夫的登堂入室,陆续将有不少女人入宫,那时候将有不少腥风血雨。
年少无知,骄纵轻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阿娇盖上锦被躺下,慢慢有了睡意,睡着前,她突然想,如果醒来在未嫁于刘彻时,定要缠着母亲让这门亲事作罢。可惜啊可惜,造化弄人。
不知睡了多久,阿娇迷迷糊糊似醒非醒。
更漏滴滴答答,殿中万籁俱寂,服侍的宫人们连呼吸也是几不可闻。百灵赤脚缓慢前行,手拿金剪压了压灯芯,以免太过光亮吵醒了皇后。罩上灯罩,郭舍人悄悄儿到她跟前耳语几句,百灵不禁低呼:“娘娘料事如神!”
郭舍人深以为然,还想说什么,只听内室有动静。
百灵忙的做了噤声的手势,疾步入内。只见阿娇已幽幽醒转,锦被滑下大半,露出雪白的臂膀。
这样的妙人,怎会失宠于皇上?百灵念头一转,已然笑道:“娘娘起身么?”皇后现下身子不适,卧躺着休养是正经。
阿娇摆摆手,扶额坐起,百灵赶忙取过宫人双手捧着的素色外衫给阿娇披上,又取来缕金线暗花枕置于其身后。阿娇舒服的靠着,这才说:“郭舍人回来没有?”
百灵清咳一声,郭舍人打着千惦着小步入内,满脸的谄媚之色。“吾已查清皇后所要询问之事。”
“说。”阿娇初醒,起床气尚在,又觉头昏昏沉沉。其实她有不好的预感,那些记忆应该是真实的。
随着郭舍人细细的阐述。阿娇无力的身体下滑,果然,那个女人已经在上林苑了。那个叫卫子夫的女人!
如果说未知的事会让人觉得惶恐,那么已知会有万劫不复的结局则更令人觉得恐惧。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还会被人硬生生推下去,倒不如不知前方为何路。
“你退下吧。”阿娇脱了力,抬起的手都是软绵绵的,“百灵,赏。”
百灵抓了一把金瓜子给郭舍人,郭舍人喜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皇后心情不愉,晚膳没用几筷子就草草的撤了。殿里的宫人小心谨慎的当值,百灵看到皇后的示意,知道有话要吩咐,便赶走了所有的宫人,来到她身边,静静的站着。
这就是百灵的好处,温和娴静不多话,却又心思细腻。
阿娇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百灵显然被震惊了,连声说不敢。
“让你坐,便坐下吧。”阿娇故意提高音调。百灵推让几下,只得搬了个漆画小凳子坐了。
“明日在掖庭寻个叫徽娘的宫人,找个由头调到椒房殿来。”徽娘是她在冷宫,百灵死后,一心服侍她的宫人。
百灵乖顺的应诺,不问缘故。
“还有……”阿娇沉吟道:“后日摆驾上林苑。”
百灵眼角一抽,这是要去寻那个卫姬的晦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