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阵,才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转身往外走。
“敬之!”
没走出两步,她又在身后叫住他,有点怯怯的,却又拼命挤出笑容:“我吃完冰淇淋,你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华夫饼上的雪堆,已有融化的迹象。
其实不是不怕的,她很少出远门,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甚至连护照都不在身上,假如被抛下,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路回家。
骆敬之这回没有答她,但他有时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长安放下心来,乖乖站在原地等,小口小口吃掉手里的冰淇淋,不敢吃得太快。
她头发有点自然的鬈曲,那时刚长过耳际,在阳光下呈深金棕色,毋需烫染和多余装饰,就有洋娃娃般的俏皮。她穿过膝的长裙,浅灰翻薄粉色里子的毛呢大衣,因为与年龄不相符的稚气,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还不足二十岁。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仿佛在说这东方面孔竟然这样好看。
可惜……
骆敬之的身影很快湮没在人潮中,但他只要回头就还是能看到长安站在那里,一直等,执拗地等。
他只能垂眸匆匆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腿脚明明已经很痛了,却不听大脑指挥,停不下来。
这次或许真的是解脱,他想。直到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还有夜幕中一阵阵的火光,那是自动步/枪扫射的迹象……
…
骆敬之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枕边人不在,只有冷掉的床铺——长安已经起床了。
自从她那个小小的咖啡店开起来之后,她竟天天起得比他还早。
顶楼跃层公寓,客厅和饭厅都在楼下,骆敬之换好衣服出来,站在短短的台阶上,就看到长安坐在餐桌前,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家里的保姆王嫂正帮她梳头。听到他的动静,长安扭过头来:“你起来啦?”
刚梳齐的长发又乱了,只能重新来。王嫂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为长安代劳这种小事,稍稍有点慌,轻声道:“长安,你别动,就快好了reads;。”
骆敬之微微蹙眉,走近了才看清长安手里在叠一只纸鹤,用的是桌上空烟盒里的锡纸。叠好了捧在手里欣赏一番,捏着尾巴递到他跟前,献宝似的问:“好不好看?”
他像没听到,也不接那纸鹤。她又说:“敬之你不要吸烟了,吸烟对身体不好的。”
他心头嗤笑,他是医者,又怎么会不懂尼古丁的危害?然而高强度的手术安排和夜间值班,有时不靠香烟提神,根本撑不下去。
他烟瘾并不大,只是其中艰辛,对她说她也不懂,他也就懒得解释。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喝一口,才说:“你今天又要到齐妍那儿去?”
齐妍是她的心理医生。只有去见特殊的人,她才要别人帮她梳头。
“嗯。”长安点点头,很高兴的样子,“我去找齐医生聊天。”
“我看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再继续找她。”
她不太明白:“我以后不能跟她见面了吗?”
“嗯。”
“可我喜欢跟她聊天,我想跟她做朋友。”或者说她早已当对方是朋友。
骆敬之终于抬眼直视她的眼睛:“她是医生,你是病人,她跟你聊天按小时收费,世上没有朋友会这样。”
长安失望地低下头,讷讷道:“可是之前你说我可以当她是朋友……”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生病,情况不一样。”假如直截了当告诉她要去看医生,她就算不哭闹,也不会好好配合。
长安的难过都写在脸上,骆敬之喝完咖啡,放下空杯,道:“今天就去最后一次,我会打电话跟她说结束疗程,顺便结清费用。你的咖啡馆离她工作室不远,以后多少还是会遇到的。”
这回长安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