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牙侩所里的一个姓姜的牙侩,突然来找何锦了。
也是前几次广和园从姜牙侩手里买的人多,眼见手中又多了一些‘货’,自然要来问问老主顾还需不需要人。
随着接连几次买人,如今广和园已经不缺人了,能撑着住场的台柱子还缺,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儿,除非能从别处挖来人,或是自己培养出来,别无他法。也是如今光开《秦画》的场,就足够广和园吃了,其他挂靠班子的场不过是打打牙祭,其他事并不急在一时。
不过何锦毕竟不是老板,需不需要人还得秦凤楼兄妹二人说了才算。
听说有大量便宜的人口卖,秦明月陷入沉默。
其实从她来看,广和园如今的人远远不足,秦明月不是没有想过若有一天自己不唱戏了,广和园又该怎么办。照她的心思来想,自然是需要培养出大量可以镇得住场子的角儿,再来就是新戏得跟得上,可这种事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她心中虽焦虑,也只能徐徐图之。
而现在的问题是,她成天忙得连轴转,根本抽不出空,就算买了人回来,该怎么安置才好。要知道安置可不光是管口饭吃,许多问题都需要考虑。
而一旁的秦凤楼满脸怅然之色,大量便宜的人口代表什么,代表着灾民越来越多了。
最近关于有很多地方受灾的事,不是没听人讲过,秦明月他们从刚买回来的田叔他们一家子口中就得知了许多情况。
庆丰班之前是苦,可苦不过这些人,听过他们的叙述,大家都是心戚戚。
芽儿和彩儿在一旁欲言又止,她们是上次秦凤楼和秦明月出去买回来的那两个小丫头,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大抵经历的多,所以比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稳重多了,也是受过的苦太多了。
惆怅归惆怅,感叹归感叹,他们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这种事根本插手不了,就算再买回来几个人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买回来干什么呢。
于是何锦便去拒了那姜牙侩。
今日没戏,所以秦明月倒是挺闲的。
闲暇下来的她,也没往外头去,认真说来她是一个挺宅的人,一本书一盏茶就足够她打发半日时光了。显然今日看书也没能让她静下心来,换成平时侍候她的芽儿自然有所察觉,可今日芽儿也是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她先去将秦明月昨儿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洗了,洗完回来,见自家姑娘还是倚在罗汉床上发呆,便又去整理柜子。等四处都收拾好后,她去洗了手回来,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姑娘,若不然就买两个人回来吧。这样的人,给口饭吃就行了,总比死在外头强。”
芽儿也是深有体会,虽然那会儿自卖其身是给口饭吃就走了。可在牙侩们手里,那还真是给口饭吃的情况,每天一顿饭,还是干饼子,管你饿不死就行了。一路上十多个人被装在一艘车里,连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饿了渴了想如厕了,都给我忍着。好多人逃过了洪水,却逃不过这种折磨,接二连三都病倒了。
一病就是一车人,从启程的时候是十几车人,加起来几百个。可真正能到了京城这地界下车的,却只有不到一半。
人贱如草芥,不花钱的东西是没有人会关心的,更不用说给你请大夫看病了,反正光卖剩下的人,就足够这些人牙子们赚了。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古人诚不欺人也。
芽儿当初被买回来的时候,目光呆滞,满心恐慌,就是被吓的,那种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死了,能吓疯许多人。
所以来到广和园后,芽儿特别珍惜,哪怕买她的主家身份并不高,但他们待自己都是宛如亲人一般。
秦明月并不意外芽儿会这么说,早在之前何锦来的那会儿,她就看出芽儿几个人的欲言又止了。连一贯沉默寡言的田叔,也是几番欲言又止,大抵都是身同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