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一直僵立在窗前的莫云泊才微微动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看了衡国公夫人一眼,苦笑一声后,垂首轻声道:“娘,该做的我已经照着你说的做了,亲也定了,你还想让我做甚?”
衡国公夫人突然激动起来,紧攥着帕子的手成拳,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你这是照做?你这是在想你娘死。贤儿,你是娘唯一的孩子,是娘的命根子,当初娘的身子明明不适宜有孕,明知道你爹会不高兴,娘还是拼了命生下了你。这么多年来,咱们娘俩过得有多难,难道你不知道?你娘是个填房,你虽为嫡子,却矮了前头那两个一头。娘小心经营,苦心维持,对姨娘妾室宽容,对下人大度,对婆母毕恭毕敬,对你爹伏低做小,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别人都是生怕抢不了风头,而你却是打小躲着风头走。我儿三岁识字,五岁通诗书,满腹经纶,文采了得,时至至今身无功名。而你爹也就佯装没这事,连帮你找圣上讨个缺都不愿,任你所谓的什么闲云野鹤……他们是个窝囊废,倒压着我儿也不许出头……娘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咱们要一辈子矮人一头,看人眼色!”
衡国公夫人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娘知道,以娘的出身配不上你爹,当初他们之所以选了你娘来做这衡国公夫人,不外乎娘容貌过人,家世也算不得太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娘有宫寒之症,不能再生……什么你要温柔大方,贤淑得体,什么你要对前头的儿子好,不然吐沫星子都能喷死你,凭什么呢?这衡国公夫人也不是我自己要做的,凭什么就这么定了我的命……”
她似乎到了即将崩溃的地步,整个人都往地上滑去,此时莫云泊再也不能无视,忙一个大步上前搀住她。
“娘,我……”莫云泊满脸痛苦之色,下陷的眼窝在消瘦地脸颊上投下两道阴影,整个人憔悴得厉害。“可我答应了明月……”
衡国公夫人死死拉住他的手,满脸急惶:“不就是个戏子吗,你若真是喜欢,等你娶了淑兰县主以后,再讨她回来做妾就是……可我儿啊,娘是为了你好,咱们贺家仅你舅舅一人为四品官,旁枝分脉再无其他出众人才。贺家依附着莫家,本身便做不了你最有力的后盾,所以的妻族的挑选一定要慎之又慎。这淑兰县主,本身出生黔阳侯家,外祖母乃是当今的亲姑姑,黔阳侯掌着福建的兵权,是你爹急于拉拢之人。只要你能娶了她,这莫家再也不能禁锢住你的翅膀,到时候你想做官就做官,即使不做官,旁人也干涉不了你什么……”
可我不想做官。
明明话就在嘴边,莫云泊却怎么也出不了口。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不过去了趟苏州,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他也曾暗自嫉妒过亲娘为什么要对两位兄长那么好,也曾疑惑过为何娘似乎没有脾气,无论祖母如何训斥她,她总是淡淡一笑,无论爹的那两个得宠妾室是如何的挑衅,她都端庄大方,保持着贵妇的雍容和气度。
他以为娘是天生的宽容大度,实则原来全不是,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缘由。
为什么别的勋贵子弟,到了年纪都有差事在身,哪怕是个闲差。他因为惯是个与世无争的性格,不想做官,而爹竟然也不说什么,反而支持他永远这么闲散下去……
不过是去了趟苏州回来,他原来的世界全然崩塌,原来在他一直不愿面对的阴影处还有这么多龃龉。
“娘你别说了,我听你的,都听你的。”莫云泊紧紧抿着嘴,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碎了。
“真的?”
望着衡国公夫人满是期望的眼神,莫云泊眼中闪过一抹痛苦,重重地点点头,“真的。”
这句话似乎给了衡国公夫人无限的动力,她撑着莫云泊的手,站了起来,“那好,后天淑兰县主会上咱家来做客,你千万莫像上次那样惹了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