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安慰他:“殿下莫慌,不过是小伤不足挂齿,这疯妇多半是胡言乱语,这世上哪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待小的给你包扎!”
赵构心中却忍不住乱跳。他对江湖的了解仅限于从侍卫们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其中不少奇谲诡异的轶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敢信誓旦旦,说那些传说中的剧毒都是子虚乌有?这个女人若是寻常民妇,又怎么能编出如此像模像样的毒药名称?倘若真像她说的,这粉末是什么“见血封喉”,就算有救,等太医配出药来,他赵构能挺到那时候吗?
十五岁的赵构能骑会射,精明谨慎,胆大心狠,唯有一样缺点:怕死。
青春璀璨,大好年华,万万不能莫名其妙葬送在女反贼手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赶紧叫:“留着那女子性命!”
众亲兵面面相觑,只能将潘小园五花大绑,不敢伤她,一个劲儿的凶狠喝问:“刀上到底喂的什么毒!解药在何处!你们贼首在哪里!叫他来谈!”
潘小园哪能告诉他们,那“含笑半步癫”乃是剩下的半包子孙娘娘香灰,是稳婆嘱咐孙雪娥产后分三次调和服下的,方才跑路时让她随手揣袖子里。这会子附在赵构皮肤上,混着点滴鲜血,湿哒哒灰叽叽,还真有点索命神药的模样。
定了定神,沉声道:“你们把我们放了!我便说出解药的去处!否则大家一块儿死!”
此时已有亲兵闯入百姓家里,讨来清水递给赵构。赵构拼命冲刷那两寸长的小伤口。然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总觉得麻麻痒痒,始终冲不干净。那粉末仿佛已经随着血液,不断上升,接近心脏。思及此处,不由得汗如雨下,后悔自己冲动揽事,来维持什么大局。
也知道不能轻易把反贼放了,否则岂不是丢一辈子的脸。但若要他不顾伤口,强硬拒绝,又缺了些视死如归的勇气。
赵构毕竟年轻缺乏阅历,有心耍些阴谋诡计,奈何肚子里坏水不足,见身边亲兵全都眼巴巴的等他示下,慌乱间想不出两全的解决方法。听那女反贼不断喊着什么不可乱动,只能僵在当处,反复说道:“我不杀你……快说解药在何处!”
潘小园被五花大绑得难受,有底气跟小屁孩讲条件:“先放开我!”
赵构瞥见地上的娃,有了主意。双眼一眯:“说不说!我杀了你的孩儿!”
潘小园心头一颤,怒发冲冠,对赵构小屁孩讨厌到了极点:“孩子不是我的!是我们大王的!伤了她一根毛,我——我——照样不会吐露一个字!叫你中毒而死,七窍流血,浑身流脓,溃烂见骨,哀号七日七夜,死得苦不堪言……”
赵构何曾听过这种死法,连打寒战,不敢再说话。
正僵持,忽见远处又是一队官兵跑来,但见手中刀光闪烁,强弓硬弩,装备优良,口中大声嚷嚷着什么。
赵构身边亲兵不多,此时见到救命稻草,连忙大喊:“喂,快过来!过来救人!把这女子——”
而潘小园眨眨眼睛,跟赵构一块儿大喜。
穿官差衣裳的这几位……好生面熟!
简直要喜极而泣,不顾身边恶狠狠的官兵和小屁孩,颤着声音高声喊:“成功了?”
张顺胡乱披着件公服,还露着胸口一道白肉,头发还湿漉漉着,见她落在官兵手里,秀发散乱,花容失色,立刻怒火中烧,冲着后面一挥手。
“人在这儿呢!兄弟们快来!”
……
此时脚步声扑拉扑拉,又是几个披着官兵皮的梁山好汉赶过来,顷刻间摸清了形势,大怒:“敢欺负俺们嫂子!
如狼似虎的高手一个个扑来,赵构身边的亲兵根本不堪一击。不一会儿就断胳膊断腿,倒成一片。
而初出茅庐的赵构,则遭受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重大挫折:学的那点武功根本近似于无,被十几个凶恶大汉团团围住,揍成了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