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根弦被小小的拨响了一下子。这女人跟别人不一样,活泼,热烈,大胆,没点该有的淑女闺秀的样儿——就算为了他的面子,暂时装出来,过不多时也原形毕露——可偏偏不讨厌。当初怎么就上了她的贼船。
忽然就被她看得浑身燥热。赶紧从脑子里搜刮出一些悬而未决的话题,吞吞吐吐说:“那个,六娘,我——”
“怎么?”
北方日头斜,即便是正午,也没有当空的强光,而是在新抽枝的槐树边投下短短的影子。一串串槐花花苞在绿叶堆里若隐若现,性急的已经试着开出几瓣洁白,飘落淡雅清香。
他说:“你看,现今大伙都知道咱俩的关系,咱们不用避嫌,但总要正式的摆个酒什么的,算是告知大伙,也算是通告老天。过去……”
她扑哧一笑。以为什么呢。一点也没在乎过这个。
“都随你。”
武松不太满意这位甩手掌柜,假装没听见这两个字,“过去想着热热闹闹办一场,可眼下大约是没这个条件了……”
她更不在乎。过去为着一纸婚书的事儿跟他纠结了好久,怕他这样,怕他那样,怕最终被吃人的礼法碾得渣也不剩。如今看得淡了,性命都跟他绑在一块儿。经历了这许多风风雨雨,也知道他是这世上最不可能害她的人之一。
那就大方给他个名分。笑道:“那就等熬过这一阵,有条件了再热闹。我没什么要求,按你的喜好来就好……”
武松却又不满意。见她一半注意力还在那粥上,接过来,几口给她喝光了,一抹嘴。
下定决心,解释一句:“时间不等人……你、你要是……”
堂堂八尺男儿,有些话居然说不下去。声音打住,目光却是往她肚子上瞄。
撇撇嘴,一鼓作气,“你要是……怀孕,总不能大着肚子办事。现在人多眼杂,周围不光是这帮梁山兄弟。要是有人笑话你,我可揍不过来。”
她被最后一句逗得捂嘴笑,随后一张脸迅速红透了。
倒没想到这一点。虽说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点地,没什么机会和他勾搭;虽说她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注意着安全问题,但血气方刚的年纪,有时脑子热了,哪顾得上这么多。好容易寻得两人清静独处的机会,嘴上说要注意,总有一个先忍不住的。
要是真出了这档子事,她倒还好,按照梁山逻辑,武二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赶紧低头,嗫嚅道:“这、这个……”
偏生这时候有人不合时宜的过来插嘴。
罗圈腿是老熟人了,自己吃完饭,转头瞄见武松两人,赶紧跑过来殷勤笑道:“嫂子,给你把空碗收了?”
她吓一跳,赶紧站起来,把碗给出去。又拉拉武松。人多眼杂,他倒敢口无遮拦说这种事!
拉到一个没人的仓储帐子里,才轻轻跺一脚,嗔道:“你再说一遍。”
武松哪肯再说一遍,倔强道:“你方才不是听到了?”
“没听清。”
“不说。”
不跟他比脸皮了。拉过他一只手,温柔描着他掌心粗糙的纹路,笑道:“那——那好办,咱们今后清心寡欲,你不许再惹我。”
武松火气往上冒。一张小嘴樱桃大,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混淆是非、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没惹你。”
她脖子一扬,“你就惹了。”
“我怎么惹了?”
抿嘴一笑,轻轻一根根捋他的手指头,“你……你站在这儿就是惹我。”
武松完全说不过她,一把抓进怀里搂住,唇角贴着她头发,恶狠狠说:“是你惹我!”
她被揉来揉去受不了,赶紧伏在他怀里认输:“好好,是我惹你,以后不惹你了,清心寡欲?”
耳朵贴着宽广的胸膛,胸膛里一颗心跳得飞快,似乎也在跟着做艰难的抉择。
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