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专门针对他暗算——这是几乎板上钉钉的。要不然,那被抢走的五十万贯,怎么会如同泥牛入海,一点线索也寻不到?开封府的效率不抱希望,于是自己也派了不少心腹,全城寻访。
倒是得知,有些钱引立刻被拿到铺子里去换了商品,询问那买家长相,却不像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显然是化装了;那些铺子自然也不肯把到手的钱引吐出来——合法交易,已经钱货两清,凭什么要去给西门庆扶贫?
再之后,便就无从追查了;那些商品全都重新被投入市场,几个来回,便谁也记不得经手人的相貌、以及交易的时间地点。
西门庆牙齿都要咬碎了。卖了多少田产商铺才凑出的这五十万贯,难不成眼下打了水漂?要是能换来珍贵的茶引也罢,可偏偏茶引也没到手,那交引铺掌柜的,开封府还说他无罪!
一定是他钱使的不够多。正想着要不要通过人际关系,给开封府施加点压力,那交引铺却又把他告上了公堂:西门庆巧取豪夺,用五十万贯定金,骗取了价值一百万贯的茶引,还欠着五成的尾款呢!
西门庆能怎么办,说那五十万贯钱引不是他家的?谁信!
第一反应是,有人私自挪用他家产,擅自在便钱务开了号。但家产无缘无故变动那么多,他不可能不知道。
然后便想到会不会是假钞,那交引铺老板口口声声咬定,真钞!
西门庆终于找到个可能的漏洞。如果交引铺老板也看走眼了呢?甚至,倘若交引铺老板用假钞来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再讹他的五十万贯定金和尾款,那就是开封府多年不遇的一桩高智商犯罪。
派人去开封府,好话一箩筐,说明了情况,再请开封府派人去交引铺,大庭广众之下验钞。倘若钞票不真,如此巨额的造假案件,足以惊动朝廷和官家,让那交引铺全体员工脑袋不保。
交引铺掌柜自觉行的正立的直,也不敢不答应,当下一口同意。
到了约定的验钞之日前夕,却又出了一档子事儿。那交引铺值夜的伙计半夜解手,持着个蜡烛,摸摸索索的出门。可不知是哪儿吹了一阵什么妖风,那蜡烛被吹得侧翻在地,好巧不巧,轰的一声,燃起了堆在墙角的一跺旧纸。
火势如猛兽般乱窜。好在交引铺平日里进出的都是纸张勾当,防微杜渐,防火措施做得十分到位。那伙计一声大叫:“不好了,走水了!”
当即起来七八个,抄起墙角的水盆水桶,七手八脚,不一会儿就把火扑灭了。
清点钱物。除了墙熏黑了,幸而没多大的财物上的损失。只有一样。
西门庆府上送来的五十万贯钱引,放在小箱子里,已经被烟火熏得焦黑,边缘蜷曲,不过还好没损毁干净,勉强能看出上面的字迹和印鉴来。
那交引铺掌柜抚着心口,连叫惭愧,赶紧点了香灯,拜了火神真君,又派人买了一厚沓子避火图,铺子里上上下下都挂上。
等到西门庆家里派人,连同开封府、印钞处,大伙一起来交引铺验钞的时候,那掌柜的硬着头皮,捧出来那一摞被熏黑的钱引,十分抱歉:“已将那引起失火的伙计辞退了。”
大伙同时皱眉。不过熏黑的钱引到底也是钱引,还是拿过来,仔仔细细地验了一遍。
本来金大坚的技术就高明得超乎人们想象。这一熏,又掩盖了大半的伪造痕迹,谁还看得出来破绽?
开封府当场得出结论:钱引为真。西门庆手下遭受抢劫,损失了巨额财产,值得同情;但分案分理,责令立刻交还尾款,报假案的事就不追究了。另外责令交引铺掌柜的回去加强安全教育,严防火灾,再出事故,殃及邻里,立刻捉拿法办。
交引铺上上下下交口欢庆。西门庆在自家府上,捧着开封府送过来的一张“还款告知书”,恍惚如在梦中。
也不知舆论刮了什么歪风邪气,一时间,京城里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