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说:“当然有。只要遣散梁山的大部分人马,二龙山的回二龙山,桃花山的回桃花山,这里只留十几个好汉,千八百喽啰,回到以前打家劫舍的日子,照样快活。”
武松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哈哈一笑:“还有吗?”
潘小园觉得他有点在考自己,左右看看,反正没人,于是没遮没拦的跟他胡扯:“嗯,要么就赶紧招兵买马,直接到东京去逼宫让位。到那时,想有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再不用数着铜板过日子啦。”
“杀到东京,夺了鸟位”,这是不少梁山好汉酒后的畅想。这八个字,也不知多少次,在聚义厅中嚷嚷出来过。潘小园说出的这个“逼宫让位”的版本,还算是比较文明简略的,也并没有涉及宫里众后妃的归宿。
因此武松也不是十分震惊,依旧把这当玩笑,笑着回道:“倒也不十分好。做皇帝做官,要管多少闲杂事,我们这些人,怎么做得利索!”
潘小园表示同意:“况且,官家也不是傻子,那么多军队是白养的?还杀去东京,就怕咱们还没走出山东,就让人家给堵在头里了。”
她倒是耳濡目染,虽然并非梁山好汉,却也慢慢的有点集体归属感,觉得跟这小水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当然,这多半是看在武松的面子上。倘若这水泊里没有武松,只有宋江,她多半不会这么卖命——虽然自从上山以来,宋江并没有做过什么太对不起她的事儿,甚至还对她多有扶持,算得上知遇之恩。
武松听了她这话,却意外的没再开玩笑接下去,脚步突然慢了下来,陷入了一瞬间的思索。
他忽然低声说:“倘若……朝廷……确实无暇顾及我们呢?”
“什么?”潘小园没太听懂。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
都说男人天生就有争霸的野心,这话潘小园觉得并不十分正确。最起码,在面前这位武二哥身上,她看不到半点所谓的野心——他连小弟都懒得收。
武松没等她再说话,自己又立刻澄清似的开口:“我只是随便想想。”
潘小园更是不解。“杀去东京,夺了鸟位”,这话在梁山上谁说不得。旁人这样吹牛的时候,他估计没少随口附和吧。怎么现在,倒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难不成又是宋大哥给他灌了什么迷汤?
武松大约也意识到这几句情不自禁的话颇有些莫名其妙。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再一抬头,潘小园的那座新小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新居也在二三关之间,其实里武松的住所只有两里多路,随便散散步就到。
武松远远的驻足,忽然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低下头来,认认真真地问:“今后,若有什么事,能不能来这里找你说句话,烦扰么?”
潘小园简直被他客气得找不着北,嗤的一下就笑了。
“我又不是扈三娘,难道把门的还能不让你进不成?”
明知一提扈三娘,就能明显的让他糟心一下子,可偏偏忍不住,笑嘻嘻看着他。
武松也笑了,笑得有点自嘲,手中的行李拎起来给她,意思是就送到这儿吧。
潘小园欣然接过。交接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立刻十分规矩地把手缩回去了。
潘小园突然忍不住,抬起头来,瞟他一眼,目光中带着点薄薄的刺,干脆利落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怕让闲人看了说三道四。”
武松那双手还在半空,有点僵。目光定在那包裹行李上,又顺着落在她手上,再往上移,移到肩膀,收回去了。
他几乎看不出来的冷笑一下:“我怕过谁?”
撂下这句话,他就立刻跟她道别,转身大踏步回去了。走几步,有点心虚地回头看了看。
潘小园用口型跟他道别:“怂包。”
不再想他,潇洒一转身,董蜈蚣殷勤给她拉开小院子的门,门边小弟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