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你们这会儿先去,正好回来时叫上你爹一齐来祖母这用膳。”
因为顾同山还在世,卢氏的牌位并没供奉在祠堂的正堂中,而是在旁边的侧间供着,沈昙随顾青竹给卢氏行了磕头礼,把香插/进香炉后,又亲自打扫过供桌,这才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平时都有专人清扫祠堂,连顾青竹都很少上手去碰这些,故而在沈昙满脸理所应当的卷起袖子,问随从要来掸子和湿布,弯腰干活儿时,她心里可吃惊不小。
顾青竹回握着他的手,由衷道了声谢。
沈昙却是一笑:“有何好谢?你母亲便是我母亲,不能侍奉尽孝已是遗憾,这点儿随手之劳再谈谢,难不成我这夫君是给外人当的。”
两人刚刚成亲,任谁都不太可能一下子不分你我了,他这样说,顾青竹可不能真就觉得理所应当,老人常说,夫妻间相扶相助是互相的,倘若其中一人存了只接受不付出的心,那感情迟早会走到头。
天冷的彻骨,外头雪花纷飞,落在地上也融不了,祠堂门口的路早晨还铲过,这会子又冻了层冰,沈昙撑着把伞将顾青竹揽在怀中,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上头。
如此走到三房,顾青竹浑身是干干爽爽,沈昙左肩却湿了一大片,张姨娘打眼便发现了,忙挥手让丫鬟去取干帕子给他用,接着转身问顾青竹道:“要不然让姑爷去耳房换身衣裳?屋里倒是有给老爷裁的新衫,也不知能穿不能。”
顾青竹点点头,朝张姨娘道:“我先去问问看。”
沈昙在和顾同山闲话家常,虽然从前见识过沈昙八面玲珑的样子,可现下再看,依旧令人瞠目,无论顾三爷聊什么话题,他俱能附和的上。在泸州那段日子,顾同山固然受到沈昙颇多照顾,相处时候也不短,但毕竟重伤在身,每次说不多久便累去休息,像今日这样尽兴而谈还是第一次。
于是乎,当她提议让沈昙先烘烤衣裳,顾同山倒意犹未尽,沈昙当然不会扫他的兴,笑着对顾青竹道:“无妨,屋里暖和,很快就干的。”
见状顾青竹也没多说,只拿了块方毯给他盖在肩头,随后在小炉子上给他们煮些花茶。
这几个月张罗婚事,整日捏着绣花针,不是缝就是绣的,偶尔清闲下来,她还要拾起画笔练上几幅习作,是以上次煎茶在何时已经记不清了。
好在学会这门手艺便不怎会忘,丫鬟将水煮上,她在另一头小案上碾茶,把新鲜剥下的橘皮用小刀切成丝,又派人去院子里的腊梅树头采些梅花儿来,分别放在茶碗里。
桔丝普洱煮出来的颜色略浓,瞧着不如绿茶清透,可配上俩朵白梅在上头浮着,立刻赏心悦目起来,张姨娘低头看了半天,忍不住赞道:“姑娘这泡茶功夫实在是出神入化的。”
顾青竹素手一翻,将茶壶晃了两晃,这才高高扬起胳膊斟入茶盏中,梅花被热茶冲的打了个旋儿,最后浮了上来,狡黠的笑笑:“我也就在家能称称王了。”说罢喊来丫鬟把茶送到外间。
“姑娘这话说的。”张姨娘搬来凳子坐到顾青竹身边,炉子旁热乎着,她体寒,便多烤烤会儿手,“我虽见识不多,但好歹还是分得清楚,连老爷说到泡茶,还会点着夸你有天分。”
耳房的帘子厚实着,小丫鬟端了茶一出门,房内只留顾青竹她们两人。
洞房没有落红这事儿,沈昙纵然给了解释,但顾青竹心头总是有些过不去,大抵是从前那观念太根深蒂固了,于是趁四下无人,她一面儿用布擦手,一面儿将身子倾向张姨娘,咬着唇踌躇片刻,才细细低语道:“姨娘,有件事儿想和您问问。”
张姨娘见她忽的肃了脸,心里头一咯噔,还以为是新婚有何不顺,于是飞快瞅了眼门帘子,关切道:“姑娘想问什么?”
顾青竹三言两语将盘亘在心间的愁思说了,说着说着,似乎当时的紧张劲儿又回来了,不由自主的抓着膝上的裙摆